母女三人則同蓋一被,月姐兒習慣踢被,所以李景兒睡覺時會以手肘壓被角,而霜真容易驚夢,翻來覆去整夜夢囈,不時口中喊著:爹、娘、哥哥,你們不要丟下我……
其實她有很深的陰影在,三個孩子中唯有她還有逃難時的記憶,雖然已經識不得親生爹娘的長相,可是被狠心拋棄的感受仍在,她的恐懼在心裡,沒個三、五年是消除不了。
一如往常,習慣早起的李景兒一向在卯時清醒,沒有時鐘的她靠著身體本能,差不多時辰便會睜開雙眼。
小小的方窗已透進一絲微光,不是很亮,霧濛濛的,接近天亮而未亮。
垛!垛!垛……
咦!什麼聲音?
連著半個月在山裡忙著的李景兒想偷懶一天,上班族有周休二日,她偶爾睡個懶覺無所謂吧!疲憊的身體需要休息,養足了精神好應付一天的開始,孩子一鬧起來也挺吵的。
但是今天有些異常,不知她耳朵有問題還是太過敏感,似乎聽見石屋外頭傳來奇怪的聲響,像是在劈木頭。
可深山野嶺的,誰會沒事跑到山裡頭伐木,又不是吃撐了沒事幹,揮動手臂練身體。
想到自己佈置的那些陷阱,她又安心的闔上眼,想徹底的睡一覺,睡到近午再起身。
當她還是李雲時,幾乎每天風雨無阻的負重長跑十公里,消防員極需體力,不能有一絲怠情,在火場上,她是被依靠的救援者,若沒能力滅火、救人,那便是辜負了這份神聖的工作。
剛穿越來正逢生孩子之際,接著坐月子,所以跑步什麼的根本沒機會,但她仍趁人不注意時做些仰臥起坐或做些能縮小腹的瑜珈,把氣血的身子慢慢調養回來,盡量恢復到健康狀態。
其實割豬草、剁豬草也是一種體能訓練,每次吳婆子一喊她走得比誰都快,藉著揮臂、割草、剁料的動作來提升身體的強度,進而把原本孱弱的體態調整到能提重物。
也是拜那幾個月的自我訓練,她才能在帶著孩子的情況下熬過連著數月的逃難,並在石屋裡住了下來。
垛!垛!垛!垛……
難道是啄木鳥?
當一再被吵醒的李景兒再也受不了持續不斷的嗓音,她決定下床瞧瞧,再這樣被吵下去,她都要神經衰弱了。
沒掀被,她輕手輕腳的從被窩裡鑽出來,低頭看看女兒們天真無邪的睡容,在她們額上落下一吻,再把被子拉高、掖好被角,讓兩個小丫頭不致受涼,她才緩緩地爬過大床,下了床。
床下整齊地擺了四雙毛茸茸的拖鞋,秋冬兩季穿兔毛拖鞋,夏天是蛇皮拖鞋,春日隨意。
冬暖夏涼的石屋是名符其實的石頭屋,它原是天然形成的山洞,裡面的牆壁全是硬邦邦的石頭,前一個住過的人打造出石床和石桌,以及一些生活必需品。
李景兒偕子入住只需要打掃,再添購一些日常用具就行,石頭地面十分光滑,打理起來很簡單,她用自製拖把將地上拖一遍,早、晚各一次,孩子躺在地上打滾都不會丟髒衣服,屋內一點灰塵也找不到。
「呼!好冷……」
拉開笨重但防野獸的鐵木門,迎面而來是一陣冷冽的風,李景兒深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感覺肺部都清爽了,一股原始山林的氣息鑽入鼻中,瞬間腦子一清,打個激靈。
垛!垛!垛!垛……
石屋前頭一大片供孩子玩樂的空地仍有些白茫茫的霧,流動的山風像山林的精靈,守護著這片寧靜。
順著怪聲往前走,李景兒來到湧泉旁,隱隱約約地,她看到一個男人的背影,手中高舉她剛買不久的斧頭,看似沒什麼出力的往下一劈,她扛了十幾里準備當室外野餐桌的木頭被橫劈成兩半。
捂著嘴,她差點驚呼出聲,眼中冒出崇拜的光芒,這臂力也太驚人了,居然一斧劈下去就能從中劈開,兩塊木頭大小還差不多,像是茭杯,一擲茭下去兩面向上成笑茭。
忽然間,她口有點渴,喉嚨發緊,目不轉睛的盯著裸著上身的後背,不是過分發達的肌肉,但是線條分明,十分優美,結合力與美的張力,尤其那憤起的臂肌……
欸!她好像有點思春了,身體發熱。
十四歲喪母,守孝三年,十七歲嫁人,隔年生下女兒,在夫家又待了六個月,而後被趕走,然後獨居一年。
算一算,原來快滿二十歲了。
這年紀在現代是女大學生、比小朋友大一點的大朋友,可在古代已經「老」了,她覺得這樣的大齡女子相當現代人的三十歲,所以身體上的變化是自然反應,三十如虎,四十如狼。
她會……飢渴……實屬平常。
「景娘?」
也許目光太熾熱,察覺有人看他的男人倏地轉身。
「啊!怎麼是你?!」
看到一張五官分明的臉,嚇了一跳的李景兒尖叫地往後一跳,驚魂未定的瞠著朝她走來的高大身影。
「早呀!景娘,你起得真早,外頭還有些冷,你再回屋睡一會,別著涼了。」他說話的口吻像個心疼妻子的丈夫,捨不得她早起。
「早什麼早,都見鬼了,你在這裡幹什麼?」她設置迷宮般的陷阱不容易破解,結合二十一世紀的智慧結晶。
李景兒不懂五行八卦,但她闖過無數的迷宮,是迷宮愛好者,再加上她擅於利用地形,於是在佈置上以虛中有實,實則有虛的讓人走入岔路,在受到不少波折後從原路走出,絕對走不到出口。
除非看出其中的蹊蹺,發現同樣有陷阱的暗道。
「劈柴。」他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兩眼亮得炯然。
看到劈成小山似的一堆柴火,李景兒嘴角不由自主的一抽,那些夠她過一冬了,她早劈晚壁要劈好幾個月的活兒,而他一、兩個時辰就劈完了……
這……人比人,氣死人,有人幫忙劈柴是件高興的事,她卻覺得血壓上升,快爆血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