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定要翻身,到那時候不可一世的溫千染也只是一團泥,被她狠踩在腳下,任她揉捏,任她踐踏,她只要忍耐熬過這段日子就好。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蘇晚蓁在心裡恨恨地念著,臉上面容猙獰了一下,她細白滑嫩的手緊了又鬆,鬆了又緊,壓抑著滿腔怒意。
溫千染假意訝異的啊了一聲,吹彈可破的面龐露出一絲赧然緋紅。「原來是我搞錯了,我以為送行和出府是兩碼子的事暱!瞧我這小腦袋瓜子多糊途,要不是有蘇家表姊提醒就一錯到底了。」
「你再裝呀!看你能裝多久,我就不相信沒人看出你表裡不一的真面目。」她遲早為人所唾棄。
蘇晚蓁菱也討厭溫千染一再以蘇家表姊稱呼,表姊就表姊,顯得親近些,為什麼要加上蘇家,感覺刻意在做區別,「蘇家」兩個字隱含諷意,讓她有種矮人一截的羞辱感。
不過她是多想了,溫千染用蘇家表姊來稱呼是因為溫家有很多姻親,大伯娘的林家,二伯娘的烏家,四嬸、五嬸的劉家,楊家,再加上堂哥們娶的嫂子們,不添上姓氏容易搞混。
「那又怎樣,只要我一日姓溫,我祖父、父親,各位叔叔伯伯仍在朝為官,你認為在這京城裡有誰敢為難我?」明媚如花的笑靨在溫千染嬌俏的面容綻放,淺淺地,讓天地間多了一道抹不去的麗色。
蘇晚蓁看著她,聽見路人的讚歎議論聲,妒恨得咬牙切齒。
她真是不明白,老天爺為何如此偏心,溫千染有家世、有一切,自己卻連引以為傲的貌都比不上。
蘇晚蓁的美在於表面上,因為少了溫老夫人的偏寵,她在溫府過得不如重生前如意,無法隨意地出入各家門戶,與貴女們攀交,少了給自己揚名、造勢的機會,自然脾氣暴躁、心中鬱悶,少了氣質。
而溫千染美在那份慧黠從容,現在她的年歲還不足,看不出驚人的美貌,但如畫眉目間已展現先天靈氣,假以時日風華難掩,將會驚艷天下。
「你……」就因為她不姓溫就要被人一直壓在頭頂嗎?
「小姐,時辰差不多了,快上去吧!免得一會兒人太多,推擠到你。」一直在旁邊保護溫千染的冬露輕聲提醒星,眼神銳利的觀察前後,還能分心的察看小姐有沒被人碰撞到。
「喔,時候也差不多了,要出城了……」
這一次出去有幾人能安然無恙的返回故里呢?她心中隱隱不安。
她來送十萬大軍遠赴邊送,送左家軍旗開得勝,送左家的男人平安歸來,她送上的是發自內少的祝福。
可是她擔心事有變故,蘇晚蓁兩年前那一聲「世子」喊得她心驚,她至今仍有很深的陰影,也是因為這樣,她這些年才尋了能工巧匠,想辦法做出些武器,希望能夠讓同樣也愛護她的左家父子三人皆平安歸來……
「溫……千染表妹,你要去哪裡?」見她要往天香樓的二樓走去,蘇晚蓁趕緊追上去。
「我在樓上訂了個靠街的雅間,大軍出城會打從底下街道經過。」一打開窗戶便能看見軍容壯盛的軍隊,如長蛇般走過窗前,毫無畏色的迎向最艱難的戰役。
「有雅間呀,那我們一起走吧,慢了就瞧不見了。」蘇晚蓁腆著臉上前,故作親熱地想挽其手。
溫千染卻不動聲色的一退,笑容轉深地說:「蘇家表姊似乎聽岔了,我說是『我訂的』,和你無關吧!」
蘇晚蓁僵硬的笑臉掛不住,仍硬著頭皮要佔便宜,即使心裡恨得想咬人口。「家人何必說兩家話,你連四個頭露帶上去了,還差我一個嗎?」
蘇晚蓁自動忽略她身後的小桃、杏子,丫頭不算人,只是主人的附屬之物,不用當一回事,至於常嬤嬤則早被她找了個錯處打發回濮州,半蹺上遇到劫匪,人被洗劫一空還枉送性命。
「你姓蘇。」她不姓溫,怎麼和她是一家人呢!
「但我是你表姊,難道你不認?」她語氣有點強硬,打算著溫千染不帶上她便要大聲鬧開,要丟臉起來,她不在乎那一點點名聲。
看著蘇晚蓁無恥的行徑,溫千染的眼眸浮上一層厭惡。「要來就來吧!雅間大得很,還容得下你。」
唉,她心胸真寬大,足以和聖人相提並論了,連對她心懷惡意的女人都有同處一室的雅量。
在溫千染的應允下,兩人帶著各自的丫頭上了樓,推開雅間門,滿室生香,香爐中裊裊燃著熏香,水果、茶茗一應俱全,幾盤做得精緻的糕點擱在近窗的三足束腰小几上頭,還有梅脯、乾果。
「臭丫頭,你攔著我幹什麼?」一看見鋪上繡富貴團花褥子的貴妃榻,蘇晚蓁就想搶先一步坐上去,身形高挑結實的冬露卻隨即攔住了她。
「那是我家小姐的。」憑她也想鳩佔鵲巢。
蘇晚蓁氣惱的瞪向溫千染,溫千染卻壓根不理她,坐上了貴妃榻。
與此同時,春露開始煮水,誰備烹茶,夏露搭把手遞自家共園產的茶葉,秋露則在榻上放上秋香色靠枕,讓小姐坐得更舒坦。
四人井然有房的佈置一切,不慌不忙,細緻妥貼,反觀小桃、杏子就有點漫不經心,她們本就是溫家派給蘇晚蓁的丫鬟,這兩年蘇晚蓁益發不受重視,又很不把她們當一回事,她們跟她不是一條心,伺候起來自然也就沒這麼精心。
「千染表妹不管管你的丫頭嗎?我好歹是表姑媳,她以下犯上實在太放肆了。」狗奴才,早晚有一天收拾她。
溫千染冷淡的說道:「我是東道主,你是不速之客,難道要我讓著你,蘇家表姊若嫌雅間不夠舒適大可離去,我就不送了。」
想拿捏她也要看看自己夠格不,簡直愚不可及。
蘇晚蓁面色鐵青卻不發一言,擠上了貴妃榻的另一端,但離窗較遠,沒法看清楚底下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