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的銀子幹什麼,我還小,不能亂拿別人的錢。」他要學會自律,不能讓人牽著鼻子走。
「我不是別人,我是你的未婚夫,等我們長大了就會拜堂成親。」耳根泛紅的左晉元說得結結巴巴,臉上帶著羞澀,看不出是喜是樂,最明顯的是散不去的傻氣。
「未婚夫也會變心,移情別戀的,我大堂姊說我是一個會走路的胖墩,以後一定嫁不出去。」哼!什麼眼光,她這叫嬰兒肥,等長高就會瘦下去了,沒知識真可怕。
溫千染的大堂姊叫溫千意,大溫千染五歲,她是大房的庶女,生她的姨娘並不受寵,相對地她在府內也得不到重視,逢年過節會出來露一下臉,讓人知道她的存在,擺張可憐的表情博取同情。
但是誰會在意她呢?大夫人從不當她是一回事,該給她的月銀、首飾、四季衣物從不短缺,其餘心力全放在快議親的兒子,隔房的叔叔嬸嬸更不用說了,每房有每房的規矩,誰管得到她,自個嫡母都視若無睹,還能指望誰。
可偏偏溫千意不認命,凡事都想和嫡女一比,舉凡溫千染有的她都想要,要不到就會口出怨言,私底下說人壞話,埋怨嫡母處事不公、未善待庶女,怨憎溫千染的得寵,說她壞話,將年僅五歲的小姑娘說成天底下第一惡女。
不過她的攻訐往往適得其反,溫千染肉肉的小模樣太得人喜歡,又嘴甜,見人就笑,人見人愛,反而讓人覺得她是在惡意污蔑妹妹。
「我不會變,你大堂姊才嫁不出去,她在嫉妒你,你……你這樣很可愛,我……呃……喜歡……」他越說臉越紅,紅到快滴出血了。
「可是我很胖。」她捏了捏一節一節的藕臂,有點小嫌棄。
她的身子太弱了,多補補才能有元氣,至於胖不胖的問題以後再說,要瘦並不難,經過前一世大嫂的荼毒,該怎麼調配瘦身餐她一清二楚,她當白老鼠試驗了好幾個月。
「不胖、不胖,剛剛好,我抱得動你。」他伸出手臂,握拳一敲臂肉,表示他是男子漢。他是真的很喜歡糯米糰子似的小未婚妻,打她出生的第一天他就跑過去溫府看她了,那時她的臉皮還有些皺,看起來醜醜的,可是她一打哈欠,他的心就跟著被吊起,當那雙瑩瑩如黑玉的雙眸一睜開,他的心卜通卜通跳得好快,感覺她孱弱得需要保護。
此後他天天往溫府跑,只差沒住在溫府,早出晚歸的看著溫千染這個小妹妹,不自覺地把她當成自己的責任。
雖然才九歲,但在長輩的解釋下,他已經懂得未婚夫妻是什麼,他從頭到尾全無一絲抗拒,還覺得妹妹早晚是他們家的,他要好好的照顧她,讓她快快長大。
什麼情,什麼愛的,對他來說還是太早,他只知道溫家的染染是他日後的妻子,對她好義無反顧。
「嘻!傻瓜。」這人腦子一根筋,單純得讓人想欺。
把窗簾放下,溫千染的嘴角微微上揚,笑得像偷到魚吃的小花貓,有些小得意,但想到兩人年歲都還小,又有一絲悵然。
她無法預見十年後的情景,人心易變,誰曉得若干年後是否始終如一?承諾好許,但要做到很難,總有突發狀況逼使人變節,自毀諾言。
雙喜問:「小姐好點了嗎?」能笑就沒事了。
「還有點暈,再揉揉。」官道還這麼凹凸不平,古人出一趟遠路還真是辛苦。溫千染懷念現代的柏油路。
「是。」
雙喜挪挪位置,讓小姐躺得更舒服,雙福雙手抹上帶有薄荷清香的油膏,不輕不重的揉按小姐的額側。
「小姐,左三少爺人真不錯。」路上難走,馬蹄噠噠濺了一身泥還好脾氣的護送,不見一絲不耐。
「哪裡不錯?」雙喜是個眼瞎的,看人不准。
「哪裡都好,小姐你看他性情多好,跟了我們一路還關心你馬車坐得舒不舒適,他自個呢?衣服下擺全是泥巴也不嫌棄,只想小姐快點到莊子裡,免受馬車顛簸之苦。」
「要不是哥哥們都得上學,哥哥們陪我出門,也會這樣啊。」這樣就好,雙喜還真容易滿足。
「小姐你年紀太小,所以不懂。」溫府的少爺們是親人,這怎能相提並論?左三少爺年紀雖小卻很有擔當,看得出以後會是顧家的好夫婿,想著,雙喜心裡有幾分悵然,等小姐十五歲嫁人了,她都不知嫁到什麼人家了,只怕不能在小姐身邊伺候。
「好了,別說了,我打個盹,不許吵我。」
溫千染心底其實比誰都清楚馬車外男孩的用心,含著笑,曲著腿,側過身,挪了個好入眠的姿勢,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感覺睡了很久,其實才半個時辰,離莊子只剩幾里路而已,莫名醒來的溫千染揉揉發澀的眼皮,問了聲「到了沒」?
「染染醒了?」
欣喜的少年嗓音讓溫千染忍不住一笑,掀開馬車窗簾。「左三哥不累嗎?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累、不累,快到了,染染,我給你摘了樹莓,剛吃了一顆不酸,甜的,你要不要吃?」左晉元就像上樹掏鳥蛋的農家少年,一找到好東西就急於分給最親近的人。
「好的,謝謝左三哥。」她伸出有肉的小胖手,接過顯然洗過的紅果子,笑眼瞇瞇地一口一顆。
「不……不客氣,你喜歡吃就好。」他憨憨的笑著,有種射箭射到靶心的成就感,心花朵朵開。
「左三哥,還要多久才到?」她坐得骨頭都快搖散了。
「就在前面了,你瞧見前方那條彎彎的小路了沒,魏叔去過一回,他說往前再走三里路就到了。」魏叔是一行人中其中一名護衛。
「喔,那就很快了,我再忍一忍……咦!左三哥,你的手怎麼在流血!」他沒知覺嗎?
皮厚的左晉元低頭一看,咧開一口整齊的白牙。「樹莓有刺,我剛才摘的時候沒留神,被尖刺紮了手。」只不過是點小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