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閨女有財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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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頁

 

  劉氏沒讀過書,只能數到二十,任大山也差不多的水準,任月月和輝哥兒更是只能數到五,但這並沒有打消他們的熱情。

  很快,銅錢被一枚枚數好,穿上了麻繩,疊放得整整齊齊。

  五百零四文加周管家給的一角碎銀,總共大約有七百多文。

  不過花生醬是自家的,細面是周家送來的謝禮,乾柴是山上砍來的……細算起來,這第一日的收入居然沒有半點本錢,全都是賺來的。

  七百文啊,任大山要累死累活做工一個月,劉氏要繡一百雙鞋墊才能賺回來。

  如今,不過大半日,就這般輕鬆容易的堆在全家人面前。

  「嗚嗚,老天爺終於開眼了!」劉氏張了嘴想說什麼,卻是忍耐不住地哭起來,眼淚辟哩啪啦掉著如同夏日的急雨,止也止不住。

  雖然她當日以死相逼,帶著男人和孩子分家出來,打定主意餓死也不回去,但天下之大,哪有人不想好好活著呢?偶爾夜半,她也曾害怕得睡不著,害怕養不活三個兒女,害怕最後還是要帶著他們回去老宅當牛做馬……

  如今,這些恐懼就像心頭大石,被一腳踢飛了,以後,就算每日賺不了這麼多銀錢,但只要一百文,也足夠全家人溫飽,再也不怕餓死兒女了。

  「娘,您別哭啊,好日子在後頭呢,這才第一日啊!」任瑤瑤也是心酸,趕緊抱了娘親哄勸。

  另一邊任大山也是紅了眼圈兒,但他是男人,不好掉眼淚,偷偷抹了一把眼睛就出去砍柴了。

  任月月和輝哥兒不明白娘親為什麼哭,老老實實倚著娘親的腿,惹得劉氏哭得更厲害了。

  「娘,您快別哭了,趕緊先把錢串藏起來才是正經,萬一老宅那邊人過來,或者別人上門看見了,怕是又要鬧起來。」

  「哎呀,快,我去找個罈子,把銅錢埋起來!」

  果然劉氏聽見這話立刻就去忙了,哪裡還有功夫感念過去展望未來啊。

  任瑤瑤偷笑,拍拍一臉懵懂的弟妹,琢磨著去哪裡尋紙墨筆硯寫點東西。

  灶下有燒了一半的樹枝,勉強可充作炭筆,周家先前送來的禮單翻過去也勉強能寫幾個字。雖然寒酸,但總不能回老宅去要筆墨啊,純粹是找罵挨呢。

  前世她因為先天性心臟病,自小體弱,父母兄姊幾乎是想盡一切辦法為她強身健體,只為了十八歲手術的時候能夠支撐著活下來,可惜,她終究還是辜負了所有親人的期望。

  久病成良醫,偶爾鬧脾氣為了不喝苦死人的湯藥,她可沒少做「鬥爭」,把那些藥方研究得滾瓜爛熟,甚至翻遍醫書,只為了去掉其中味道最重的一味。

  不想,如今倒成了她「寶貴財富」中的一筆。

  任瑤瑤一邊感慨一邊寫,炭筆實在不好用,折斷了無數次,終於寫好了兩份藥方。

  雖然她不知道周家少爺是什麼病,但這些藥都是溫補五臟六腑,並沒有害處。

  第二日開張,任家可是準備充分,任瑤瑤先前聯繫的豆花作坊也送了一桶白生生的豆花過來。

  一碗豆花加了鹽水、蔥末,簡單得讓任瑤瑤無法忍受,但家裡如今還沒什麼錢,想要改了湯頭又無力張羅那些食材,特別是一味重要的醬料沒法準備,她也只能等下去。

  好在,這個時空的豆花幾乎都是這般模樣,也無人說任家如何怠慢客人。

  兩個烤餅十文錢,一碗豆花兩文,不過十二文便能吃得飽足又暖腹,任家的兩張方桌幾乎就沒有空出來的時候,忙得任瑤瑤恨不得長了八隻手。

  好不容易趁著周家門房小廝耐不得饞跑來買餅的時候,她才有機會托他把藥方送去給周管家。

  周家後院裡,周管家正陪著劉大夫為自家主子診脈。

  塞安雖然只是個小縣城,比不得府城或者京城繁華,按理說大夫們的醫術自然也有差,但劉大夫卻是個異類,他的醫術實在精湛,之所以留在塞安,說起來還有一段故事。

  當年周家同劉家也算交情不錯,兩家都有給兒女訂親的想法,可惜,忠義侯大敗北狄班師路過,在塞安縣城外駐紮了幾日,忠義侯微服遊玩,碰巧救了上山燒香被蛇咬傷的周家小姐,兩人一見鍾情,最後有情人終成眷屬,難得的人間佳話。

  只是這樣一來苦了同樣心儀周家小姐的劉大夫,後來他雖然也成親生子,這段情卻成了心頭憾事。

  周家小姐難產而亡,他救援不及,對待周家小姐的孩子也就多了三分補償之意,盡心盡力診治,可總是不能如意。

  隋風舟自小就來往於塞安縣和京城之間,自然清楚其中隱情,待劉大夫也如同自家長輩一般。

  他親手倒了一杯茶遞過去,眼見劉大夫皺著眉頭又陷入了醫理,便淡淡一笑逕自賞起了桃花。

  不過四月末,桃花就落了大半,枝頭間桃葉已經慢慢多了起來,碧綠侵染了緋紅,倒也別有一番風情。

  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很多事,機會只在一瞬間,若是錯過了,即便後悔終生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墨色的眸子淡淡掃過依舊在沉思的劉大夫,隋風舟慢慢啜了一口清茶。

  周福站在園門處猶豫了好半晌,到底還是走了進去。

  「少爺,嗯,老奴有事稟報。」

  隋風舟眉頭微微皺了一下,但還是點點頭。

  周福這會兒又有點後悔了,畢竟一個外人隨便寫點東西,他就送到主子跟前,萬一有個不好,豈不是他要擔責任?

  但已經稟告過了,他只能硬著頭皮小聲道:「少爺,方才前門的小五去牆外烤餅攤子買烤餅,那位任姑娘托他捎回來兩張藥方。嗯,據說是補身體的,老奴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用,就想趁著劉大夫在家裡,順便看一看。」

  隋風舟端著茶杯的手一頓。自小病弱,長在後母的嘲諷、外人的憐憫之下,他可謂是體驗過了種種人情冷暖,如今不過是借了一段外牆,居然得了那位不曾記得面孔如何模樣的農家姑娘如此回報,不知為何,他心裡突然有些異樣,好似有那麼一點點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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