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上樑不正下樑歪,喝花酒的先生,娃子們能學會什麼!」
村人七嘴八舌,總之沒有好話。
陳氏什麼時候吃過這種虧啊,她也管不得有沒有理了,躺倒在地就哭嚎起來了,「哎呀,我也不活了,這麼大歲數還讓人家擠對,活著做什麼?肚子疼得要死要活,生了兒子,養了幾十年,最後身邊連個使喚的人都沒有,人家翅膀硬了,不認老娘了!」
馮氏想起家裡的豬頭兒子,也是咬牙大罵,「娘啊,我也跟去伺候您,這日子是沒法過了!」
任瑤瑤看得實在噁心,上前同族老村人們行了禮後說道:「各位長輩,我們一家自問不曾做過任何惡事,可如今看來,這村裡我們是住不下了,明日我們就尋了地方搬走,不礙某些人的眼,也保全一家人的性命。不過長輩們放心,我們一家還是任姓族人,我每日還是會回來教授一個時辰的算學,以後任何榮耀也會同族人共享。求長輩們恩准,放我們一家生路。」
她這話說得恭敬,襯著哭鬧的陳氏和馮氏就更顯委曲求全了,幾位族老對視一眼,都是覺得不好阻攔,只能點了頭。
任瑤瑤立刻扶著娘親進屋,關門拾掇家裡東西,留下村人都是越發看陳氏和馮氏不順眼,幾個族老也懶得應付她們,直接讓幾個後生送了她們回家。
「娘,人挪活,樹挪死,咱們一定會過上好日子的。」任瑤瑤聽著院子裡終於安靜下來,抱著娘親胳膊淡淡說了一句。
劉氏心疼的摸摸閨女的頭頂,也是厭煩了這樣的日子,重重應道:「好。」
歲月並不曾因為人間如何吵鬧就停下腳步,匆匆間,眼看就要夏末了,太陽越發毒辣,好似要把大地當麵包一般烤得蒸騰起來。
還沒正午,街上就已經看不到幾個人影,任家的攤子終於可以歇息一下,劉氏同任大山去尋牙行詢問,任瑤瑤早起教授村童一個時辰的算學,剛剛趕過來,於是就一邊照料攤子,一邊看顧昏昏欲睡的弟妹。
隋風舟手撐一把竹傘,那般施施然拐過牆角,青色衣角飄起,如同一縷清爽的風,瞬間吹去了任瑤瑤心底的躁熱和煩悶。
「隋大哥,你來了。」
隋風舟點頭,眸底映著一身淺綠衣裙的少女,越發盈滿了溫柔的笑意。
「聽說你在找院子?」隋風舟收了紙傘坐下,開口說起了正事,「我在兩條街外有座小院,可借你一家暫住。」
任瑤瑤聞言一愣,扭頭見隋風舟神色一如往日淡然,想了想就道:「先前已經勞煩隋大哥很多次了,租院子這樣的小事,我們一家還能應付。」
隋風舟微微挑了眉頭,心頭好似被蒙了一層輕紗,有些癢,又悶得慌。
他還想再說什麼,卻見劉氏夫妻滿頭大汗的趕了回來。
「瑤瑤,找到院子了!」
「真的?」任瑤瑤歡喜至極,趕緊給爹娘遞了涼茶解渴,「院子在哪裡,能立刻就住進去嗎?」
「在城南。」
劉氏喝了一大碗涼茶,這才見到隋風舟也在,趕緊行禮,之後拉著閨女說個不停。
「那院子每月租金只有四百文,雖然只有一進,但是正房和東西廂房都齊全,院子裡有水井,隔壁就是一家做豆花的,簡直太合適了,唯一的問題就是房子需要修葺一下,怕是要添些銀錢找人幫忙。」
任瑤瑤聽了也是歡喜,雖說城南有些遠,但比之任家村可就近多了,最主要是能脫離那群極品親戚,再破的院子都能幸福得開出花來。
「隋大哥,我上次聽周叔說你們府裡有會泥水活計的人手,能不能幫我修葺一下新住處?」
「好。」隋風舟應得爽快,心頭的輕紗輕易又被揭了開去。
兩人對視一眼,雖然沒有再說話,卻是無聲勝有聲了。
周福是個好管家,又聽說是幫任家修葺院子,簡直是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分配人手,不只僕役,光是丫鬟婆子便帶了四五個。
待得第三日任家老少趕著牛車,拉了家底過來的時候,劉氏差點沒認出這個整齊的院子就是先前那個。
任瑤瑤歡喜的裡外看了三遍,等到安頓下來,就同劉氏挎了籃子去買菜。
喬遷之喜,任家卻只有一位客人可請,那就是隋風舟了。
任大山親自去了周宅,臉紅拘謹的說明了來意,隋風舟欣然應下。
第十章 搬家到縣城(2)
日頭西斜的時候,紅火的霞光佈滿了天空,大地如同新嫁娘一般嬌羞的披著綵衣,等待著夜裡的甜蜜時刻。
任家院子正房裡,一張大圓桌擺滿了任瑤瑤精心準備的菜色——糖醋排骨、清蒸魚、干炸裡脊、大盤雞、肉絲麻菜、青樹土豆絲,外加一碗肉丸青菜湯。
如此豐盛,簡直是任家從來沒有見過的,別說兩個孩子,就是劉氏和任大山都有些怔愣,但沒人心疼銀錢,今日這一搬,是他們一家徹底脫離苦海,徹底告別過去的牛馬命運,再如何慶賀都不為過。
任大山親手給隋風舟倒了酒,他也不會說什麼話,一口乾了酒就是滿滿的謝意了。隋風舟也是一口喝乾,臉色很快就紅了起來。
「隋大哥,你快吃口菜壓壓,這排骨味道最好,裡脊也是外酥裡嫩,還有肉丸湯是豬骨熬的湯底……」
任瑤瑤張羅著給隋風舟夾菜,任月月和輝哥兒眼見隋風舟面前的盤子誰得滿滿,於是心急的抱怨起來,「姊,我們也要吃!」
「饞貓兒!」任瑤瑤笑罵弟妹兩句,又給他們夾了幾筷子,緊跟著是劉氏和任大山,最後才給自己夾了一塊排骨。
「好吃,好吃!姊,我以後還要吃這個排骨!」
「我也是,我要吃魚!」
兩個孩子幾乎要把臉埋進碗裡了,吃得如小花貓一樣髒了臉頰。
任瑤瑤扯了帕子替他們擦臉,笑著應道:「好。」
一旁劉氏給任大山夾了一塊肉,雖然沒有說話,任大山卻是紅了眼圈兒,手裡的酒碗端起,又是一口喝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