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求娶嫣然弟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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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頁

 

  他還幫她擦臉、擦手,就跟當年他對待那無依無靠的小女童是一樣的。

  莫哭,真找不到親戚,哥哥當你家親戚。

  哥哥。

  他說他是愚兄。

  她的愚兄。

  她靜靜品味著,忽覺心頭暖熱,嘴角有些失守,禁不住朝他揚唇笑開。

  噢,不,不是有些失守而已,是開心到有些忘形。

  她清亮長眸笑成兩道彎彎小橋,笑咧開的嘴淺淺露出兩排白牙,竟然笑出一對小酒渦,瞬間讓英氣凊美的五官變為俊俏可愛。

  凌淵然離那張真心笑開的俏臉太近,近到被那乍現的力道掃得一度屏息,他忽地意識到,似乎從未見她這般笑過,很純粹、很直白、很心愉的笑。

  這傢伙不笑便罷,一笑竟「威猛過人」!

  這一邊,完全不知自己這一笑殺傷力有多大的惠羽賢,雙臂打直撐在膝上,問道:「兄長等會兒還是要離開嗎?若不嫌棄,在分舵處這兒住幾日再走吧?等會兒一起用晚膳可好?廚子馮大爹的燒菜手藝好得不得了,燉魚湯更是大爹的拿手絕活,兄長愛吃魚不是嗎?我請馮大爹幫忙燒幾道好味的,好嗎?」

  是嗎?他跟她提過,他愛吃魚嗎?

  凌淵然淡淡頷首,笑道:「即使賢弟未開口留飯,愚兄也會厚著臉皮蹭上一頓的,不過眼下你這主人家實令人盛情難卻,倒成全了我的風雅,不必我親口討食了。」

  「好,那說好了,兄長留下來吃飯。」

  她好歡喜啊!

  眉眸間的沉靜神氣難得添上喜色,活潑生動,如此外顯。「那……得先知會灶房那邊,對,要請馮大爹幫忙擬菜單,燉魚湯的話要文火細熬慢燉,慢工出細活,需要給足時候的,我……我先吩咐人去灶房那兒知會一聲,兄長先坐一會兒,我等等便回。」她自個兒胡念著,說是風就是雨,跟他打了聲招呼後立即起身奔下清涼台。

  那俊秀身影很快消失在奇石與花木之後。

  清涼亭台上,閣主大人慢悠悠地收回視線,取起擱置已久的香茶並未再飲,而是湊近鼻下嗅了嗅。

  長睫淡掩下的瞳底,光點明明滅滅,已若有所知。

  凌淵然當晚並未留宿在武林盟大西分舵。

  用完晚膳後,賓主盡歡,他乘著自家馬車返回。

  離去之前,他不再「不教而殺」,終於主動向惠羽賢交代了點事——

  第一點,十日後,乘清閣的車馬會前來接她上路,她將隨他出西疆,目的地是西疆外的蒼海連峰。

  第二點,路上所需的日常物件或錢銀等等,連帶她那一份,他的人自會備妥,無須她再耗精神。

  第三點,此趟一去少說也得大半個月方能回返,大西分舵頓時群龍無首,倘有突發狀況需急增援手,乘清閣位在西疆別業的人馬將全力支持。

  第四點……他話收在嘴邊,沒再繼續往下說。

  原本是要提到「激濁引清訣」,叮囑她多修習,但想了想便覺不需開口。

  她都能猜出那套內功心法與他所求之事相關,以她的性情怎可能不加堅勤練?他不說,她自會做好。

  多年不見,認真的本性依然,也是固執的和有些倔氣的。

  之前在大川邊上的那一會,僅覺出她眉宇神態彷彿似曾相識,對她確實略有心疑,但並未深想其中的淵源。

  直到這次他登門拜訪,領她修習「激濁引清訣」,他直接探觸到她內功的本家修為,那樣的行氣之法世間罕見。就他所知,那是南離一派的獨門功法,當代的正宗傳人是一對已年近古稀的夫妻,常年結廬在南離山腳下,過著與世無爭的日子,而他與那對夫妻還是忘年之交。

  當年,他把她留給那對老前輩夫妻。

  那天在大川上他出手助她,驟見他時,她其實第一眼已認出他了吧?要不也不會瞬間驚到氣息陡洩,墜進湍急河裡吞了好幾口水。

  她早認出他,卻不肯直言相告,莫非仍在惱他當年棄她之舉?

  那一年他是十七少年郎,已走南闖北當了兩年遊俠,一個大雨滂沱的傍晚,她的爹娘給他行了方便,讓他能有個乾淨地方暫歇。

  只怪當時內功修為未臻化境,火候尚淺,雖覺察出四周風林與鳥獸的騷動,卻未在首要時候匣清那代表何意?待他明白過來,欲知會所有村民盡速撤離卻已太遲,山洪來勢洶洶,他未能掌握機先,大山小村裡那一個暴雨傾盆的深夜,是他人生截至目前為止最大的遺憾。

  當夜被他帶出小村的孩童中,她跟在他身邊最久,前後有大半年。

  決定將她留在南離山的那一早,他與那對老前輩夫妻帶她去溪邊抓魚、烤魚。

  他是在那時候告訴她,他愛食魚。

  對他的決定還不知情的她,小臉無比認真地對他說,她會抓魚,將來會抓很多很多魚給他吃,讓他永遠有吃不完的魚。

  他離開的時候,她淚漣漣望著他的眸光,令人不由得聯想到被主人狠心遺棄的犬崽,如今記起,氣息仍會一窒。

  馬車行走的速度忽緩。

  他聽出動靜,閉目養神的姿態未動,馬伕已隔著車板低聲報來——

  「閣主,玄元回來了。」

  「嗯,讓他上來。」

  「是。」

  馬車並未停下,拉車的馬反倒回復原來的輕蹄,下一瞬,後頭車簾子一角彷使隨夜風輕蕩,車廂內倏地多出一道削瘦黑影。

  「回來了?」凌淵然掀起兩道扇睫的同時,一手已朝跪坐在前的削瘦少年探出,掌心向上。

  玄元頭用力一點,從懷裡掏出一迭密密麻府寫滿毛筆字的紙,像給學堂夫子交上功課那樣,將整迭紙鄭重地交進閣主大人手裡。

  就著馬車內微亮的油燈火光,凌淵然瞟了眼紙面,淡淡道:「字有長進了,不但沒糊,還能一眼認出,甚好。」

  少年不愛說話,每次出了差要他回報,總寫在紙上。

  一開始看少年所寫的,根本不知所云,近來已有長足進步,字儘管不正,至少沒歪七扭八到讓人讀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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