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求娶嫣然弟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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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頁

 

  盤膝對坐的兩具身景宛若入定,宛若兩座年代久遠的石像,宛若兩抹薄如蟬翼的身影。

  這一夜,身為「愚兄」的某人陪伴自家「賢弟」練功至天明,呼吸吐納容天地之惠,氣行奇筋八脈融滿身馥華,練得可說誠意十足、無比認真。

  至於同車而眠的事,欸,他到底還是心軟了,沒能逼迫她到底。

  一路西行,馬車在第七天的午後遇上乘清閣的一隊人馬。

  見那陣仗,駐地為營、有規有模的,連供肉供乳用的羊只都趕來一小群圈圍著,根本是老早就等在那兒,準備恭迎閣主大人大駕。

  隨閣主大人下了車,惠羽賢與眾人見禮。

  乘清閣的眾位好手雖待她為上賓,傑度恭敬,言語有禮,她卻覺時不時有目光探覷過來,似對她有滿滿好奇。

  然而當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回首去捕捉,那些好奇的目光「颼」一下全不見,閃得飛快,大夥兒該做什麼做什麼,全是忙得沒空抬眼的模樣,讓她越想越懷疑,其實從頭到尾全是自己多慮。

  馬車一抵達此地,立時有人上前向閣主大人匯報,那位下屬聲音壓得雖低,說得甚快,惠羽賢仍清楚聽見他道——

  「昨兒個開了,谷裡儘是異香,幾里外都聞得到,老祖宗特意發話,說不怕死的就上,上回那群沒長眼的馬賊闖進谷裡,都整一個年頭了,連人帶馬屍骨無存,還道許久沒拿活人餵食,這次讓它飽餐一頓也好。」

  什麼東西「開了」?花嗎?香氣竟能傳出幾里之外?她暗暗想著,忽覺真有股淡淡香氣浮動,卻不知從何而來。

  不過對於乘清閣下屬話中提到的「老祖宗」,她確實好奇。不知這位「老祖宗」的真實身份為何?而被「老祖宗」拿活人餵食的,又是誰?

  凌淵然聽取屬下匯報之際,她跟著一名十一、二歲模樣的小姑娘到羊皮大帳內。

  小姑娘是牧族人,名叫珂瑪,圓圓臉蛋生得十分討喜,似乎是個愛笑的、喜歡熱鬧的,還是個挺愛說話的,惠羽賢跟她相處不到兩刻鐘,小姑娘邊伺候她淨臉淨手、奉上新鮮茶奶,一邊已把自個兒的出身,以及自覺有趣的事兒嘰嘰喳喳全吐實了——

  「我阿爹對這一帶很熟很熟的,蒙著眼睛都能摸出路來。我們是牧族人,一直都在蒼海連峰這兒過活,但有時也得幫幫乘凊閣的人,幫他們找路、弄吃的喝的、養馬等等。阿爹說,以前的老閣主對我們牧族有恩,如今是年輕閣主掌權,咱們跟乘清閣依舊得好來好去,緣分才能長久。」

  清脆甜嗓忽地壓低,嘻嘻一笑。「而且每回幫忙做事,閣主給的酬金挺多的,阿爹說可以多買幾頭小羊、小牛,可以給姆媽買些好藥材補身,很好。」

  「咦?想知道乘清閣的馬隊是什麼時候過來的呀?唔……我算算,昨兒個、前天、大前天……」小姑娘認真扳著手指數數兒。

  「是五天前啊!他們五天前就到了!」圓圓臉蛋單純笑開。「阿爹還問帶頭的那位矮大叔說閣主怎麼沒來?矮大叔說閣主要他們一行人先到,阿爹擔心又問,怕閣主趕不來,矮大叔揮揮手要阿爹不必擔心,說是閣主故意要慢慢來的,因為身邊帶著人呢,那人是過來助他一臂之力的,不想趕路趕得人家灰頭土臉,更不能快馬快車把人家顛得七葷八素。」

  ……也就是說,閣主大人一開始便打算用那種跟遊山玩水差不多的速度「趕路」就對了?

  惠羽賢理著思緒,喉嚨不禁發燥,心音鼓得略急。

  若快馬加鞭、日夜兼程,三日內定能抵達此地,閣主大人偏是一拖再拖,拖到第七日才走到,她整路一直納悶,這哪裡像在趕路?

  在無名客棧住下的那一晚,他不僅拉著她大啖佳餚,更讓店家從老酒窖裡挖出兩罈子陳年美酒,就著那兩罈佳釀,他們二人將一大盆醬燒羊肉吃了個底朝天。

  那時從客棧二樓的窗子望出,懸在天際的玉盤兒較任何時候都要清潤,又大又圓,彷彿離得好近,伸出手就能碰觸得到。

  這幾晚,如此圓亮的月一直伴隨著他們。

  當他陪著她一起修習內功,在遼闊的天與地之間,她閉目令神識進到某個境地,總能感覺那落在發上、膚上的月光比任何時候都要溫柔。

  而就在這幾晚,閣主大人一心所期望的,「愚兄與賢弟並肩而眠」這樣的事,很萬幸地並未被迫發生。

  有人陪練功,還是這套「激獨引凊訣」本家功法的刨始之人,有他這一尊「大佛」鎮場,惠羽賢根本練到欲罷不能。

  她獨練時雖有進益,但絕不像這幾晚進展得那樣迅湅,她能感覺到與他之間呼吸吐納的調和,從中尋到某種充滿力道的平衡。

  她的氣與他的氣互補互助,五感乃至四肢百骸、奇經八脈在靈虛之中相互連結,形成無形的、卻絲絲縷縷再真實不過的牽連,他與她的一切融成一個巨大的圓,一個能海納百川、沉靜卻也強大的氣場。

  每晚勤於練功,每晚皆未睡,每次功法周行圓滿睜開雙眼之時,天色已現魚肚白,但她的五感卻變得更敏銳靈動,徹夜練功比睡一場飽覺更覺神清氣爽。

  結果腦袋瓜裡起了某種想法,她曾聽師父約略提過一種古老的內功修行之術——男女雙修。

  據聞,同修的一雙男女,男為陽,女為陰,兩股力量相輔相成能成大功,雖非正統練功之法,似短期內能得到極大的效益。

  她覺得閣主大人每晚陪她這麼練,怎麼看都像雙修。

  可惜師父當時沒肯詳細說明,還重彈她額頭一記,說她不用懂那種亂七八糟的法子……哪裡亂七八糟?她只覺神妙啊!

  那時要能弄明白師父所說的,這會兒也就能應證了。

  「或許尋個時機請教他,他自稱兄長,懂得又多,總會教的。」她喃輕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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