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兩方人馬就這樣正式同彼此宣戰了。
原本他們即將擒住黑蠻子和幾個同夥,沒想到他的夥伴越打越多,到最後居然一窩蜂一窩蜂地湧出來。這下子還得了?他們誤入土匪的大本營啦!
倘若只有宮泓一個人淪陷也就算了,偏偏他身旁還跟著細皮嫩肉的小妹妹。幸好途中他事先吩咐潤玉改扮為男裝,所以混戰當中暫時不會有人發現她真正的身份,然而她脂粉味兒的語態、姿勢瞞不了盜賊多久的。他真不敢想像一旦己方的人馬戰敗了,潤玉會受到匪徒們如何淒慘的凌辱。
不行!即使奮戰到最後一滴血,他也要保全小玉兒的名節。
「潤玉,跟緊我!」他搶過一面盾牌,竭力衝向受驚的坐騎。
「噢!二哥,我好害怕,他們到底是誰?他們會不會殺死我們?他們--」正說著呢!她的眼前突然晃過白花花的人影。「咦?二哥?二哥?你在哪裡…」
剛才明明站在她跟前的,怎麼一轉眼之間就消失了?二哥!她驚慌失措地張望著。
「小玉,我在這一邊,快點過來。」宮泓遙遙站在街角上,單刀奮力砍向糾纏不捨的盜賊。
「你跑到那麼遠的地方做什麼?」她淚眼汪汪地奔向二哥,死命黏回他的身邊。「下次要跑之前先告訴我一聲嘛!我好害怕」咻!一枝響箭破空射向宮泓的面門,宮泓沒有時間理會妹妹淒慘兮兮的囈語,趕緊彎身使出一招「懶驢打滾」避過翎簇,箭尖堪堪劃過他的左臉頰,留下一道血口子。
潤玉尚未搞清楚狀況,總續無意識地蠕動嘴皮子。
「我又不像你會武功,你一下子跑向東、一下子竄到西,我怎麼跟得上--啊!二哥,你在哪裡呀?你又不見了!」她放聲大哭。
「我在這兒,快過來。」宮泓挺身躍回馬背上,對她呼叫。
「你怎麼又跑到馬背上?你什麼時候上去的?」她哭叫著奔向二哥的坐騎。
驀然間,一顆流星錘從黃沙土中竄出來,結結實實地擊中宮泓的胸口。宮泓猛地覺得眼前軍士黑沉沉的暗影,一口鮮血哇地噴出口腔。
啊--潤玉嚇得魂飛天外。
宮泓腦中閃過強烈的暈眩,終於支撐不住,頹然跌下馬背。
「二哥,你--你沒事吧?」潤玉急忙撲到他身邊,倉皇失措的淚水霎時如同瀑布般,傾瀉得更加洶湧。「二哥,你不要死呀!二哥……」
「他……他奶奶的。老子還沒嚥氣,妳……妳就詛咒我……」宮泓勉強從嘴角迸出怒氣。
還有力氣罵人?那麼二哥應該沒有大恙。
「二哥,我帶你離開這裡。」她抹乾眼淚,試圖偽裝起堅強的面具。
靠妳?我不如自己爬出去。宮泓無力地歎息。
他端坐起身子,體內的真氣緩緩流轉一周天,勉強將剛才那記重槌造成的瘀傷鎮服於擅中穴內。一股巨力逐漸貫注於右臂,他忽然大喝……
「潤玉,快跑!」猛然揪起妹妹的嬌軀,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她扔出戰圈外。
能救一個算一個!
潤玉感覺自己突然騰雲駕霧地飛起來,一時之間產生錯覺,以為她終於中了敵人的暗算,小命升上西天去找王母娘娘聊天了。
直到她的臀部砰通落在泥土地上,同時扎進好幾顆尖硬的小石子,她才醒悟過來……
二哥把她送出擊斗圈外。
「二……」她從地上跳起來,正想放聲大叫。「呃……」眼前的景象讓她的尖叫聲化為無形。
一尊巨人雕像!
不不不,是一個男人!一個巨大無比的臭男人!不偏不倚地杵在她面前。
哦!老天,她從來沒見過如此陽剛的男人,他足足高出她一尺,一襲微沾著風塵的毛裘裹住他壯碩的體魄,將他形擬得更像個凶狠絕倫的大灰熊。他的手臂有如鐵箍一般粗厚,整副塊頭無論是直向或橫向發展都比她結實好幾倍--典型的野蠻人。
野蠻漢子的臉上蓄留一部大鬍子,除卻兩隻炯迫逼人的眸珠,其它四官壓根兒看不清是圓是扁。
菩薩保佑!他一定很臭,一定的!雖然她尚未聞到從他身上傳散出來的體味,然而長相像他這般粗魯又毛茸茸的男人,她敢拿性命擔保絕對是臭熏熏的。
還有他臉容上的猙擰表情--他為什麼用這種惡狠狠的眼光瞧著她,他想殺死她嗎?
天哪,她快暈倒了……她真的快暈倒了……
「小子,你想逃嗎?」撒克爾橫住她的去路。今天非把這群邊關盜賊殺個一乾二淨不可。
潤玉呆呆的眸波仍然定在他臉龐。
「看什麼看?還不快跪地求饒,如果本大爺心情好,或許會放你一條生路。」
他大喝。
潤玉繼續怔呆。
太可惜了!撒克爾暗暗搖頭。這個小子頂多弱冠的年紀,偏偏下巴還沒發鬍子便學著大人出來打劫。瞧他身子骨脆弱得不堪一擊,吊起來鞭打兩下只怕便去掉他的半條小命。
身子薄弱也就罷了,小俘虜居然還長得很標緻。真是所有男人的恥辱呀!
小俘虜的五官比其它同年紀的小男孩們細膩,倘若洗乾淨鼻端的血污,抹拭掉臉頰上的灰土,再把他披散凌亂的髮髻重新整理好,換妥乾淨的衣裘,這個少年幾乎可以稱之為漂亮的。
聽說南朝漢人專門培養一些男性弟子唱念女人的花腔,學習女人的身段,踩著女人的小步子,再替他們取個總稱叫「花旦」,憑這小子秀氣的容貌,他的確很適合扮花旦。
可惜小小年紀就被強盜蠻人給帶壞了。
「小子,你從哪兒來的?巢穴裡還躲著多少盜匪共犯?」撒克爾被他膛望得不耐煩。
小伙子仍然不搭腔,怔怔對牢他發愣。
他為什麼吭也不吭地盯著自己?莫非他是啞巴?
「你聽見我的問題沒有?」他的脾氣距離火山爆發只有兩步遠。
「老大。」嘎利罕昂揚著勝利的英姿疾奔而來。「全部收拾乾淨了,咱們的人大部分沒事,少數幾個受了一丁點皮肉傷而已,至於那伙盜賊已經盡數被捆綁起來,明兒個再請你出面發落--咦?這裡還有一尾漏網之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