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娘娘,今日又有好興致賞花觀月嗎?」
聽到身後響起葉柏天的聲音,她沒好氣的轉身瞪了他一眼。
葉柏天一笑,「看來奴才冒犯了娘娘。」
「王爺沒事吧?」她在意的只有這個。
「王爺打還在梅貴妃娘娘的肚子裡至今,二十幾個年頭過去,對這些算計早已身經百戰,所以王妃娘娘無須掛心,今日之事對王爺而言,只是小菜一碟!」
葉柏天說得雲淡風輕,但韓秀芝卻聽得滿腔怒火,「聽葉太醫這麼說,王爺還在母妃的肚子裡時,就招人算計了?!」
葉柏天勾了勾唇,「深宮內院本是複雜,更何況梅貴妃娘娘的身份尊貴,後宮之中,就算皇上不特別寵愛她,妃嬪們也得敬個三分。當年娘娘懷胎,不論生的是公主或皇子都是一個威脅。所以娘娘不過七月便早產,奴才的爹當年可是花了好一番功夫才救回了王爺,他還說,王爺能安然出世長大,是福大命大。」
當年要不是有葉柏天的父親,不單是曹振軒,就連梅貴妃都活不了,兩代之間的相救情誼,難怪曹振軒對葉柏天深信不疑。
「確實福大命大,」韓秀芝咬牙切齒,「但若少了令尊的高明醫術,縱使命再大也無福消受。」
一個才七個月就出生的孩子,能在這些陰謀詭計中活下來實屬奇跡,這一生他一次又一次的度過危機,但一輩子都能有這麼好的運氣嗎?
以前她與曹振軒互不相識,有誰要對他不利,與她無關,但在他不顧一切出手救她之後,她便認定了這個夫君,她不會眼睜睜看他身陷危機而撒手不管。
「王妃娘娘不必太過擔憂王爺的手,王爺身強體健,只要幾日便可痊癒,王妃大可寬心。」
韓秀芝心中的沉重並沒有因為葉柏天的話而減輕多少。
「對了!」原本要走開的葉柏天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說道:「王妃那日在客棧要找的包袱,奴才好似在營帳裡看見,若王妃有用處,就記得拿回來收好吧。」
看著葉柏天的背影走遠,韓秀芝的心更是往下一沉。她自然不會笨到以為葉柏天想要出手相助於她,只可能是……隔著一段距離看著曹振軒,他讓她走……
今晚要過夜的營帳十分寬敞,秋兒伺候著韓秀芝用膳,但她沒什麼胃口,沒吃多少就擱下了橫子。
「王妃,葉太醫都說王爺沒事了,」秋兒在一旁說道:「王妃就別太擔心了!」
韓秀芝知道曹振軒沒事,但他的態度卻令她心情沉重。
「王爺。」秋兒見到曹振軒走進來,立刻恭敬的讓到一旁。
一聽到秋兒的叫喚,她連忙抬起頭,她還以為等不到他回來了,於是立刻迎了上去,「王爺可用飯了?」
曹振軒輕點了下頭,臉上有掩不去的蒼白疲累。
「你退下吧,」韓秀芝對秋兒說道:「王爺我伺候就好。」
秋兒立刻退了出去。
韓秀芝替他更衣,兩人都沒有說話,她伺候他躺下,自己則靜靜的坐在一旁。
「我沒事。」他閉上眼睛,語氣沒有太多情緒。
手都斷了,還一直說自己沒事,她垂下眼,悶悶不樂的拿起了青布包袱,放到他身旁。
他睜開雙眸,看了一眼,什麼也沒說,又將眼睛閉上。
「你——」她遲疑的開了口,「為什麼還給我?」
「本就是你的東西。」他的口氣輕描淡寫。
「你不怕我走了嗎?」
他依然閉著眼,沒說話。
「我被你搞糊塗了,不讓我走的人是你,現在要讓我走的人也是你,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他深吸了口氣,卻還是悶不吭聲。
「曹振軒,」她忍不住直接了當的叫他,「你真以為我是這麼沒義氣的一個人嗎?本小姐老實告訴你,」她一股腦的坦白,「打一開始,我嫁你就是想要藉著跟你成親好離開國公府、離開京城,然後浪跡天涯!」
見他沒半點反應,她火大的想要拉起他,但看到他受傷的手,又打消了念頭。
對這種悶葫蘆,她還真是沒半點法子,所以只能繼續說道:「原本我對跟你成親之後的事另有一番打算,只是我沒料到你會對我這麼好,」她的聲音陡然一低,「甚至想都不想的捨身救我,我根本不配。」
眼眶不知不覺的紅了,她這輩子最討厭用眼淚攻勢的女人,但她真的忍不住淚。
「你為什麼這麼笨?我算計你,打一開始就是,你也明明知道,現在卻演這麼一場情深義重,害得我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她忍不住哭了出來,「你現在才要我走,可是我已經走不了了!做人不能沒有仁義道德,我真丟下你,這輩子都會良心過不去。」
說得好像他救她還錯了!他睜開眼,無奈的在心中歎了口氣。
看她哭得越來越大聲,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欺負了她似的,他緩緩坐起來,用一隻手摟著她,讓她依偎在自己的懷中,安定她的情緒。
他活到今日,早已經歷了無數次的危機,但他不但從來沒有放在心上,甚至沒想過要反擊。看似富貴的宮殿,說穿了不過是個令人噁心的地方,他只想離開。他不指望從此遠離是非,只想圖個幾年清淨,但看來就連幾年的光陰都是奢求,今日的事讓他心頭有著前所未有的懼怕。
母妃死後,若出事,不過就他一個人罷了,但現在身旁還有一個她,若她真有一個萬一,他不敢想像。
「讓你走,是想你平安。」
「我才不是膽小的人,不論等在前頭的是什麼,我都不離開你。」她抽著鼻子,不客氣的說道:「這可是你自找的,誰叫你要娶我,現在別想要甩掉我!不過這個包袱我要留著,將來若你對我不好,說不定我還用得著。」
他好氣又好笑的看著她,忍不住低頭用力的吻了她一下。
他本不打算娶妻,但卻任性了這麼一次,卻有可能會因此害死她,但與她成親至今,他從沒後悔,卻也越來越害怕失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