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藥見血即封,原還滲著血的傷口立時收了些,見狀,沐修塵暗暗吁了口氣,不敢停歇地找出了乾淨的白巾,細細地替他將傷口纏了起來。
做好了這一切,她再回到櫃子前拿出另一個瓷瓶,倒出一顆黑乎乎的藥丸遞到他面前。
他那雙幽深的眼眸定定地瞧著那顆藥好一會兒,終究還是伸手接過,然後毫不遲疑地將那顆藥扔到了口中。
見他對自己這般不設防,沐修塵的菱唇情不自禁的往上勾了勾,她知道除了對自己親近信任的人之外,楚元辰真實的性子便是一匹孤狼,對誰都時時保持著戒性。
如果前一世,他沒有遇到她,又或者他將最後一絲生機留給自己,也不愁沒有東山再起的一天,只是他倒霉的遇著了愚蠢又膽小的她,才會害得他命喪黃泉。
「笑什麼?」見她迅速地褪去了臉上原憂心的神色,笑了起來,楚元辰忍不住皺著眉頭問道。
「沒什麼,只是突然想到堂堂一個王爺這回卻成了樑上君子,你到沐家究竟是想偷什麼?」
「關你什麼事?」
「自是關我的事,王爺您可是小女子未來的夫君,你的事便是我的事。」
若是在前世,就算打死她她也不敢說出這樣的話,別說有失閨閣女子的矜持,便連稍稍犯了些忌諱的話,她也說得小心翼翼,哪會像現在這樣信手拈來,說得自然無比。
「你到底知不知道矜持兩字怎麼寫?」面對這樣的沐修塵,楚元辰竟有一種想要撫額長歎的衝動。
雖說他知道既是皇上賜婚,現在的他並沒有本錢說不,可能不能給他找個正常點的妻子啊!
「若是矜持的結果便是錯過,那要矜持何用?我以為王爺的個性應是灑脫不羈的,何時竟也學那些酸腐的文人一般,覺得女子該要傻不隆咚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了?我還以為王爺想要的是一個能與你並肩之人。」沐修塵居高臨下的睨著他,語氣帶著濃濃的譏諷之意,彷彿對他說出如此話語感到極度的失望。
楚元辰原是氣怒,可怒到了極致反而笑了,那笑拂去了他臉上的冷意,更顯得他那刀雕斧鑿似的俊顏愈發出色,即便那道疤,亦不能掩去他所散發出來的耀眼光芒。
瞧著這樣的他,沐修塵覺得自己又有些發傻了,一時之間竟收不回目光,心裡不禁想著:是能這樣瞧著他一輩子,那該是件多麼讓人開心的事啊!
「你倒是自認為與眾不同,瞧不出你亦是個自視甚高的,不過你倒是說說你憑什麼與我並肩?」
螓首微偏,沐修塵美麗得讓人眩目的容顏漾著一抹認真。「我想王爺既然夜探沐府,應該是來找東西的吧?」
「你怎麼不說我是因為你呢?」楚元辰故意嘲諷道,兩次相處下來,他以為她能夠更不要臉一點。
「這種事王爺以後或許會做,但現在不會做。」
她知道無論她對他如何眷戀,可是對他來說,她不過是皇上下旨賜給他的妻子罷了,她自然不可能往自己的臉上貼金。
「什麼叫以後或許會,我現在鄭重地告訴你,不會有那麼一天的。」明明楚元辰自詡很有自制力,可也不知道為什麼,每每遇見了她,他總能被她氣得找不著北,他甚至開始認真考慮,自己是不是真該遵照皇上的旨意將她娶回家了。
對於他的氣急敗壞和那句句都在貶低人的話語,沐修塵壓根就沒放在心上,對她來說,他看似霸道無比,其實內心裡最是心軟,就算以前的她一無是處,遇事只知哭哭啼啼,但他嘴裡嫌著,可無論任何事,總是想著要替她擋在前頭,就只因為她是他的結髮妻,她是他的責任。
那時候她笨得不懂他的心思,只能看到他那面無表情的冷漠模樣,如今想來,才知自己大錯特錯,所以她早就練就了一番厚臉皮,無論他說的話有多不好聽,在她聽來都是天籟。
既然他不相信自己可以與他並行,沐修塵並不介意向他證明自己,於是她毫不掩飾自己的聰慧,回道:「若是我猜得沒錯,王爺剛剛應該是在書房找什麼東西,卻不巧被人發現了吧?」
「是又如何?」
「若是我能帶著王爺找到王爺想找之物,王爺是不是就會相信我有與王爺比肩的能力?」
「你知道我要找什麼?」楚元辰一驚,自榻上蹦了起來,瞪著她問道。
沐修塵聳了聳肩,很實誠的說道:「不知道,但應該是很重要的東西,所以才會讓王爺不惜以身涉險。」
「廢話!」他沒好氣地啐了一聲,正想再次躺下時,她那清亮的聲音再次響起。
「但我知道二爺藏重要東西的地方,二爺向來會把東西藏在那兒,因為他總認為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王爺若要找東西,去那兒找應該能找得著。」
雖然沐家二爺看來只是個小小的戶部官員,可因為他早早便投靠了大皇子,又常常經辦賑災等事宜,時常與朝中官員打交道,幾乎等於是大皇子在朝中眾臣中的一隻手,所以她相信楚元辰一定是為了沐二爺而來,她便毫無猶豫地將他賣了個徹底。
「你知道你家二叔將東西擺在哪兒?」她那渾然不在意沐家的模樣,不知怎地讓楚元辰瞧著舒心極了,雖然她的誠懇來得莫名其妙,但他能夠清楚戚受到她那張狂底下的善意。
「是不是真的,王爺到時就知道了。」
她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俯身在他耳際說了幾句話,隨著她的氣息宛若輕蝶般拂在他的頸項上,他臉上的狐疑已被一抹驚愕所取代。
第5章(1)
雪片般的奏章堆疊在孝慶帝的案上,只不過這次被彈劾的不再是楚元辰這個玩世不恭又行事張狂的穆王,而是投靠大皇子的第一能臣工部侍郎顧德。
因為他的貪瀆,導致文德縣的河堤偷工減料,大河潰堤,災民死傷無數,皇上雖然心底暗恨,可偏偏手頭並無證據,所以也只是當廷斥責顧德,責令他同戶部共同負責賑災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