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也不知道是真的不敵穆王的賴皮勁兒,還是真的覺得指了這樁烏龍婚事有愧於他,皇上當真早早地從龍床上爬起來,見了楚元辰一面。
兩人之間到底說了什麼旁人不得而知,只知道進宮時楚元辰雙眼發紅,一副累極了的模樣,可是出宮時卻是精氣神十足,手裡還晃著一張染著明黃的布,晃著晃著幾乎晃瞎了送他出宮的內侍的眼,也讓內侍們對於穆王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有了再次的認識。
這楚元辰就是個祖宗,便連皇上也拿他完全沒有辦法,無召入京的守將,他是唯一一個能夠大搖大擺的進宮,再大搖大擺的出宮來的。
手拿著那道聖旨,楚元辰一出宮,就看到了言牽著劍弦在外頭候著,楚元辰俐落的飛身上馬,然後放開韁繩讓劍弦撒歡地跑著。
好在大清早的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還沒這麼多,倒也沒有傷人的疑慮,只見渾身黑得發亮的劍弦彷彿心知主人心中所想,四蹄快速奔騰,不消半炷香的時間就到了沐府。
到了沐府才卯時,沐家的主子們也剛剛梳洗完,正齊齊地往沐老夫人的院子裡請安,還沒來得及用早膳,那總管便邊跑邊打跌的奔了進來,然後就換沐家亂成了一鍋粥。
雖說今日發嫁,可原本想著就是燃些爆竹,再奏些鑼鼓,直接把人給送上花轎也就完事了,畢竟正主兒不在,一切都是做做樣子。
進知道穆王竟自己上門來了,手裡還轉著明黃的聖旨,轉得人心驚膽顫的,生怕他一個不注意就將聖旨給砸在了地上。
楚元辰大剌剌地進了沐家,當然也不耐煩在正廳裡久坐,不過片刻的時間已經沿著園子往二門走去。
一時之間,穆王親迎的消息在沐家炸了開來。
無旨回京只為迎娶!
皇上是怪罪,那便是大罪一樁,但皇上若是由著穆王胡鬧,那就是美事一樁,沐家的丫鬟們在得知這個逍息時,無不議論紛紛,誰也沒想到這代嫁也能代嫁出這樣的臉面。
甚至還有人說,或許穆王原本要娶的便是大小姐,所以聖旨上說的便是沐家嫡長女,根本沒有代嫁一說。
自然,這樣的議論也傳回了沐婉娟的慕水齋,聽完了丫鬟的回稟,原本還意興闌珊地擺弄著棋局的沐婉娟,登時氣得將棋子掃了一地。「他們怎敢這樣議論主子!」再想到自己竟然因為沐修塵而被議論,她恨不得立即衝到芳菲院去,抓花沐修塵那張出落得愈發美艷的臉。
她氣得渾身顫抖,又想到穆王那個莽夫竟然不顧臉面地闖進沐家,還直衝著芳菲院而去,忽而,她又笑了。
那個膽子比螞蟻大不了多少的女人,如果瞧見了氣勢洶洶又破相毀容的穆王,只怕會嚇得驚聲尖叫,放聲大哭吧,而在成親當日就被還沒入門的妻子這樣嫌棄,以穆王那樣的脾氣,將來還能給沐修塵好果子吃嗎?
或許她的嫁妝可能很快就可以回到她的手上了,這麼一想,原本騰騰的怒氣突然消了些,臉上甚至還能見著笑容,更有了出門的興致。
她倒要去看看,沐修塵究竟會怎樣惹惱穆王,然後將自己的一生埋葬在那荒僻的西北。
第6章(1)
沒有全福大人,沒有梳頭或上妝的嬤嬤,便連身上的嫁衣都寒磣得不似大戶人家要嫁女兒,整個芳菲院更是冷冷清清的完全沒有半絲的喜氣,就連紅綢都掛得零零落落。
紅殊和芳連倒是想掛:,可偏偏芳菲院本就不受人待見,那些二等丫鬟和粗使僕婦也是看人下菜碟的,沐修塵懶得發話,紅殊和芳連就是說破了嘴,也沒有人願意聽她們的。
還好,嫁衣倒是有的,只不過也就是普通的料子,由著沐修塵與她的丫鬟一起繡出來的。
至於昨日送出的嫁妝,看著倒是準備得挺齊全,但真正能夠生息的鋪子或農莊全都沒有,看起來好看,但真真實用卻少得可憐。
對此,沐修塵也毫不在乎,該要有的東西其實她那早逝的爹娘早已為她準備好了,若非如此,她也沒有能力可以在初見楚元辰時就給了他三十萬兩銀子。
她爹在富庶的江南做了兩任的知府,自然富得流油,就算她爹娘亡故,大部分的銀錢都被收回公中,可她爹在未過世之前,為她留下不少傍身的銀子和那座秘密的金礦。
之前她傻乎乎地守著那些銀子,不敢動用分毫,就怕惹怒了沐老夫人,可最後卻全都被沐家給哄了去,這一回她可不再傻了。
從她醒來的那一刻,她便細細的安排了一切,至於沐老夫人心心唸唸的那座金礦,也早已被她不動聲色地掌在了手中。
只是,活了兩世的她卻沒想到,沐老夫人竟然會心狠至此,原來他爹娘的亡故根本不是壽終,雖然如今她還找不到確實的證據,但是從芳連打探回來的消息看來,一切只怕都是沐老夫人陰狠的手段。
沐老夫人向來是個無利不起早的人,若是沒有緣由,又怎可能為了一個不是心腹的下人這樣盡心盡力?
無論如何,這筆帳她已經算在沐老夫人的頭上了。
在紅殊為她梳頭時,她的思緒飛快的翻轉著,盤算著這陣子打聽來的一切,試圖找出更多關於她爹娘身亡的線索,卻被一道粗魯但熟悉的聲音打亂了心緒。
「怎地一點都沒有喜慶味兒?沒掛紅綢也就罷了,難不成沐家窮得連梳頭婦人也請不起?整個院子冷冷清清的……」
沐修塵聞聲一愕,明明是偷偷進京不能現身的人,怎麼可以這樣大搖大擺的出現?她是知道他任性,可也不能這般任性吧?
因為一早起來就沒踏出過芳菲院一步,連帶的紅殊和芳連也都因為沒有人手而忙得團團轉,所以她壓根就不知道楚元辰跑死了幾匹馬也要親迎的事情已經在京城裡傳得沸沸揚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