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背後傳來了熱辣辣的痛!
那傷、那疼,其實對他這個久歷戰場的人其實並不算什麼,可隨著那疼痛傳來的昏眩感,卻讓他心頭一凜。
那刀上有毒!
當這個念頭傳入他的腦際,他的眼眸便直勾勾地看著被他護在懷中的她,然後聽著她發出撕心裂肺的嘶吼。
他的心,驀地疼了起來!
他真的很想向她保證自己不會有事,可轉瞬間便被一股黑暗所吞噬,在失去意識前,他的耳際彷彿還能聽到她的吶喊,久久不散。
噠噠的馬蹄聲劃破了寧靜的夜,除了緩緩前進的馬車之外,前後左右包圍著許多的親兵。
那些身著戎裝的護衛每個人的手都搭在腰間的劍上,無言地散發出一種凝肅的氣氛。
清亮的嗓音劃破了這片寧靜——
「了無,到了嗎?」
「啟稟王妃,已經能瞧見王府就在前頭了。」
一手環抱眷昏迷不醒的楚元辰,沐修塵一張臉也蒼白得厲害,但她心裡頭的驚懼和害怕卻沒有半點表現在她的聲音裡,她沉穩的交代道:「嗯,王爺傷重,你先去前頭通傳一聲,讓人立刻卸了王府的門檻,好讓馬車直入王爺的院子,以免再傷著王爺。」
「屬下遵命。」
在經過了那場暗夜的刺殺之後,了無對這個新任的王妃簡真就是打心底佩服著,若不是她捨命要救王爺,只怕王爺早就要變成一具屍骨了,再加上這幾天,若不是她的指揮若定,靈巧的心思帶著他們躲避追殺,他們更不可能進得了滇城。
所以現在了無和了言對她那是完全的言聽計從,但凡她交代的事,總是盡力達成。
了無毫無遲疑地策馬上前,可不一會又策馬回來,滿臉的晦澀。「啟稟王妃,王府已經掛上了白幡,小的敲了半天的,說是王爺回府,卻沒人應門。」
瞧著那漫天的白幔,了無心中的憤怒可想而知,從他們遇險到脫困,不過是十幾天的時間,他們完全沒瞧見任何王府的馳援,但他們怎麼也沒想到老王妃竟然這樣迫不及待的直接將王爺和王妃當成了死人,還治起喪來了。
聞言,沐修塵抬手撩開了馬車的車簾,看向窗外那飄蕩在夜空的白幡,她那清亮的瞳眸一縮,散發出來的是深深的惱怒。
雖然他們是刻意隱著蹤跡,也為了顧及楚元辰的傷勢,硬是躲了許多天,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像他們這樣的大戶人家,又哪裡會這麼急切的為了奪位而辦喪事呢?
面對老王妃的無恥,沐修塵淡淡的一笑,說道:「她掛她的白幡,我們自當沒見著就是了,她既想要丟人,也沒人能阻著她。」
「可是守門的似乎得了命令,就是不肯開門。」
了無還是覺得事情棘手,不知該怎麼敲開王府大門,但隨即便聽到馬車裡又傳來了沐修塵冷然的聲音——
「他們既不肯開門,那便破門而入,我就不相信,咱們王爺回府,還有人敢阻著了。」
她很清楚,楚元辰之所以會受那麼重的傷,是為了要護著她,若非如此,在他發現有偷襲時,以他的身手,自然可以躲得開,他這般待她,她又怎麼可能丟下他不管,再說了,對她而言,這世上沒有什麼能比楚元辰還要重要,她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他。
「兄弟們,都聽到王妃的話,咱們王爺要回府了,若是王府的人不許,咱們就掀翻了王府。」
沐修塵的交代,光聽著便解氣,於是了無振臂而呼,一呼百諾。
本來有些人疲馬憊的親兵們,眸心中都漾起了激動,堂堂穆王府的親兵,竟然被幾百餘名的刺客迫得東流西竄已經夠嘔的了,如今好不容易到了王府門口,卻不得其門而入,他們血液中的驕傲再也容不下這樣的輕慢。
聽著外頭的熱血沸騰,沐修塵只是緊緊地握著楚元辰無力的手,淡淡的交代道:「去吧。」
不過眨眼的功夫,馬車處響起了砸門之聲,再一會兒便是刀劍交擊之聲,聽著那些聲響,同在馬車裡的芳連和紅殊嚇得心驚膽顫,但沐修塵卻是面不改色。
從今而後,誰敢對他們夫妻伸爪,她便要剁了誰的爪子。
江山究竟是誰為主,她是一點兒也不在乎,她唯一在乎的只有眼前這個還在鬼門關前徘徊的男人。
「匪氣!」
突然間,調侃的話聲在馬車內響起,那聲音輕飄飄的,彷彿只要一陣輕風就能吹散了似的。
沐修塵初時以為是自己的幻聽,因為太渴望了,所以想像出來的,這種事在過去這段時間裡,早已不只發生過一次,可是她又忍不住有所希冀,她緩緩地低下頭,然後便撞進了他那雙含著笑意和暖意的深邃眼眸。
再也不是那彷彿隨時都會斷氣的模樣,她閉了閉眼,忍不住傻氣地朝著自己的手用力的捏去,她擰得大力,所以當痛覺襲來,她的柳眉頓時皺了起來,但也因為那椎心的痛,讓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是在夢中,他終於醒過來的喜悅頓時鋪天蓋地的朝她席捲而來。
將她這種傻氣的行為和她蒼白臉上那種喜極的神情全都瞧進了眼底,楚元辰只覺得心暖暖的,以往那種孤身一人為自己籌算的冷然全都消失不見了。
自打他爹娘離去,所有曾經有過的溫暖就被屢屢的算計和狙殺給拂得涓滴不剩,前頭娶的那個又是個沒有眼光見識,膽小如鼠,見了他就只會顫顫發抖,連話都說不清楚的。
那個女人自然是他那繼祖母替他找的,說是書香世家的嫡出小姐,可成了親之後他才知道,她哪裡是什麼嫡出小姐,不過是個姨娘養著的庶女,直到快要出嫁了才過到了嫡母的名下,難怪行事說話都帶著一股小家子氣。
偏偏他那個時時想要算計他的繼祖母,要的就是這樣的姑娘,愈是不受娘家待見,還有著小裡小氣的性子,正好由著她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