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麼肅殺的命令竟是出自楚元辰新娶的妻子,老王妃眉間的一字痕便更加深刻地攏了起來。不說是一個膽小如、懦弱怕事的丫頭嗎?
昔日當皇上的旨意到了穆王府,她便曾經極其不願,畢竟沐家自從送了一個女兒入宮成了貴妃之後,在皇上面前的地位便扶搖直上,若是真讓那沐二爺嫡出的沐婉娟成了穆王妃,那麼楚元辰在朝中除了三皇子之外,便有了其他的依仗,這對他們楚家其他想要扶持大皇子的人來說,是極度不利的。
孰料,那沐家也不捨得讓自己的姑娘嫁過來穆王府,於是當下遣人快馬回京打聽沐家嫡長女的性子,當她得到了沐家回覆的信時,她再也不反對這門親事。
她以為像那樣性子的姑娘,只怕見了楚元辰那種兇惡的模樣,再加上外頭種種關於他不好的傳言,她必然會極度排斥這樁親事,再加上性子軟糯,等她進了穆王府,也只能由著她這個當家祖母拿捏了。
可誰知楚元辰竟然一聲不吭的親赴京城迎娶,還大陣仗弄得人盡皆知,就連皇上都驚動了,還在沒有成親之際,據聞在迎娶當天,生生地啃下了沐家的一塊肉,這不惹得沐家人氣急敗壞,便與她謀劃著要將這小倆口一起送上黃泉路。
屆時她的兒子得了爵位,沐家則能拿回所有的嫁妝,據聞沐家的老夫人特別強調是所有的嫁妝,一樣東西都不能少,要緊的程度彷彿那裡頭有什麼東西是對她特別重要似的。
可惜的是,饒是他們兩家聯手,再加上大皇子的暗衛,都沒能立時要了那對新婚夫妻的性命,反倒讓他們失了他們的蹤跡。
只是那回來報信的刺客信誓旦旦的說親眼見到楚元辰被餵了毒的刀所傷,肯定命不久矣,所以她才盤算著將靈堂佈置起來,供人悼念之餘,順便也坐實了楚元辰夫妻已亡的事實。
可小心的她還是在穆王府的周圍布了天羅地網,就是怕楚元辰一旦沒死,又會讓王位的傳承有了變數,卻沒想到楚元辰當真沒死,甚至還有餘力能與安排在王府周圍的死士拚殺。
她早在聽到門口打起來的動靜時便已經醒來,本想著可以第一時間聽到喜訊,但聽到的卻是楚元辰即將破門而入的壞消息,再加上如今天色已泛白,最佳誅殺時機已失,就算此時能斬殺了他的親兵,卻也不能在眾目睽暌之下刺殺楚元辰,否則那滿門抄斬的聖旨只怕會在最短的時間內送到穆王府。
所以她匆匆而來,沒見到楚元辰,卻聽了無說出擋者殺無赦的命令竟是出自沐修塵的口中,哪能不教她驚訝與愕然?
「那王爺和王妃此刻在何處?」老王妃拄著枴杖急急問回道,再也沒有以往那高高在上、運籌帷幄的氣定神閒。
「王爺和王妃在街頭的馬車上,王妃有令,王爺身體有恙,當即拆了門檻,讓馬車直入王爺的掩月院。」
「我都還沒死呢,還輪不到她一個剛進門的新婦發號施令,就算王爺身上有傷,除非昏迷不醒,否則難道歸家也不用來見一見我嗎?」知道那些刺客不是一無所獲,老王妃心中的不滿稍稍平息了些許,言語之中也跟著添上了以往的霸氣。
「王妃有令……」倒沒想到老王妃竟會在這個時候連面子情都不顧,了無驚詫之餘,只能再次抬出沐修塵來。
老王妃冷哼一聲,厲聲打斷道:「這個家還不是她當家做主,沒見一見王爺,我又怎麼知道這一切是不是你們這些狐假虎威之人蓄意而為,想要趁著王爺瀕死之際屠了穆王府,搬空王府家財,好落草為寇,甚至通敵賣國!」
面對這樣的指控,了無冷硬地回道:「老大人慎言,我等對王爺的忠心可表,絕不是那種背主之輩,只是王爺……」他想到還在昏迷之中的王爺,頓時有些語塞。
老王妃本就處心積慮要殺了王爺替自己的親生子奪了王位,如果讓她知道王爺昏迷,只怕於他們相當不利,正當他不知該如何是好之際,突然間一陣躂躂的馬蹄聲劃破了清晨的寂靜,了無和了言抬頭,便見是載著王爺的那輛馬車。
「祖母萬福,孫兒歸家了!」
撩起了車簾,楚元辰那張蒼白卻明顯清醒的臉龐出現在老王妃的面前,那張臉上極為愉悅的笑容,更令老王妃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
然後,沐修塵下了車儀態雍容地朝著老王妃一福。「祖母萬福,孫媳隨著王爺歸家,本應先向祖母敬一杯茶,以全孝道,可如今王爺為歹人所傷,所以孫媳無暇他顧,還請祖母見諒,孫媳這還得伺候王爺回院子裡安置,至於這漫天的白幡,如今王爺既已歸家,也就用不著了,了無和了言就替府裡的小廝搭把手,拆了吧!」說完,她也不理會臉色鐵青的老王妃,在芳連的攙扶下又上了車。
「你給我站住!」老王妃厲聲喝道,握著枴杖的手氣得發顫。
從老王爺在的時候,老王妃就是王府裡頭說一不二的主,就連楚元辰的親爹都得讓她三分,什麼時候輪到一個剛入門的新婦這樣無視於她的存在,她今兒個要是不好好治治她,將來這王府哪裡還有她和親兒子的立足之地。
「祖母若是還有什麼要教誨的,且容孫媳家置好王爺後再去聽訓。」
即使在她的喝斥之下,馬車並無半絲減緩的跡象,還是按著原有的速度,筆直地朝著內院駛去。
似是不經意的,一封信從馬車的窗戶落了下來,剛巧就落到老王妃的腳旁。
低頭,她那蒼白的眸子瞪著那封信,然後示意隨侍的大丫鬟撿了起來,大丫鬟雙手恭敬地呈上拾起的信,老王妃先只是淡淡的掃了一眼,這才接過信來慢條斯理地拆開瞧著,隨即她面色大駭,胡亂的將手中的信揉成了一團,塞進了衣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