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修塵有些哭笑不得,她望著紅殊好一會兒,很認真地道:「姑娘我啥時騙過你?我當真是樂意嫁的,而且恨不得立即就嫁過去,只可惜還得等黃道吉日。」
「這怎麼可能?那可是穆王,人人都說他殘暴,若非西北還要靠他鎮著,他的品行壓根配不上小姐,小姐可別被老夫人給糊弄了,若是穆王真那麼好,怎麼他們就死活不願二小姐嫁呢?」紅殊實在太過驚愕,聽來的那些詆毀穆王的言論就這麼溜出了口。
但沐修塵一點也不在意,笑笑地又道:「傻丫頭,旁人說的你就信,你連穆王的面都沒見過呢,也許他是被冤枉的呢?又或許他做的事都是被逼的呢?人在江湖,有時候是身不由己的。」因為知道,所以她說起這話肯定萬分。
聞言,紅殊很不服氣的反問:「姑娘這麼說,難不成姑娘見過穆王嗎?」
「我……」沐修塵輕咬著下唇,抬眼似無限眷戀地朝著西北方望了一會兒,最後卻沒有再多說什麼,就轉身進了院子。
芳菲院一如它那不受寵愛的主子一般,既僻靜又簡陋,除了基本該有的床榻、桌椅和櫃子,其餘一樣都沒有,多寶櫃也是空蕩蕩的。
這哪裡像個大家姑娘的閨閣,寒磣得比沐府裡頭那些庶出的姑娘還不如,但望著眼前的一切,沐修塵沒有半點的在意,她隨意的躺上擺在窗邊的臥榻,由著窗外吹進來輕風徐拂,闔上了眼皮。
她自然是見過穆王的,還被他護著過了好一段時間,只可惜那時的她,並不懂得珍惜。
但這一回,再也不會了!
辟哩啪啦的珠子撞擊聲此起彼落的響起,好不容易停了一會兒,不消眨眼的時間又再次響起。
只見有些粗短卻異常靈巧的手指在算盤上不斷拔動著,若是認真一瞧,不用片刻準會眼花。
而坐在一旁的了無就真的眼花了,不但眼花了,腦袋也被那算盤聲弄得嗡嗡作響,讓他受不了地揚聲道,「我說了言,你能不能就歇會,一直這麼撥著算盤,難不能撥出幾千兩銀子來嗎?你撥得我的頭都疼了。」
「歇不得!」了言嘴裡萓道,撥著算盤的手沒有絲毫停頓,這筆帳他要是算不清楚,明年大家都要喝西北風了。
「怎麼就歇不得了,就算王爺再娶一回要花銀子,難不成咱們王府的庫房裡頭真沒半兩銀子了嗎?」
這話說出去誰會相信呢?堂堂穆王竟然是個窮的!
莫說西北各省每年必須上繳的,就是皇上年年賞賜的應該也夠王府幾代人花不完。
「銀子倒是有,可那也得咱們構得著啊!」手指撥弄個不停,了言一心二用的回道。
「這府裡的銀子老掌在老夫人的手裡,出了那些月例銀子,老夫人何曾撥過一分銀兩給爺了?」
其實了無原本也就天熱煩躁,才會嘀咕一句,可聽到了言的話後,這股煩悶不減反增。
他的爺啊……很窮、很窮!
說出去都沒人能相信,堂堂一個王爺,竟然能窮到他家爺這分上,若不是爺早年有著先見之明,在外頭打點了一些產業,只怕這幾年會過得更加辛苦。
「這老夫人的心也真夠黑的了,就算有心要讓自己的嫡親兒子坐上爺的王位,但像我們這些人家,哪有人會這麼小裡小氣的在銀錢上為難別人,偏就那位老夫人不但做了,還做得理直氣壯,絲毫不怕人說閒話。」了無不說不氣,愈說愈氣,原本的咕噥變成了成串的抱怨。
這可把了言給逗笑了,他打趣地道:「老夫人剋扣得理直氣壯,說是府裡生計艱難,若不將一兩銀子拆成十兩銀子用,到時哪來的銀錢再給爺辦喜事,所以她做的可是樁樁件件都是為了爺好。」
「我呸!這些話說給誰聽誰都不信,以穆王府的家底,咱們爺就算再娶上十次媳婦,也花不到九牛一毛。」
「你不信又有什麼打緊的,誰又在乎你信不信,只要一個不孝的大帽子蓋下來,便連爺也要讓上三分。」了言話落的同時,也終於算好了那堆積如山的帳。
好不容易讓他找出了一部分的銀錢可以購買江南的生絲,供京裡的鋪子使用,要是這回銀子真的轉不開,可得耽擱明年的生意了,真是這樣的話以爺那種爆脾氣絕對會將他的頭給擰下來當球踢。
「你小子倒是瞧得上我,真覺得爺能娶十次?」低沉而溫潤的嗓音帶著濃濃的不羈,手裡甩著根鑲著紅寶石的皮鞭,腳下踏著一雙皮靴子,楚元辰一邊說,一邊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
他眉若劍、眸若星,一張有稜有角的臉龐本該俊逸非常,可偏偏有一道疤斜斜地從他的左臉頰劃過,生生地壞了那張俊臉,再加上他總是帶著一抹似笑非笑、讓人摸不著頭緒的神情,讓他看起來有些冷酷,不好親近。
「爺!」了無和了言見楚元辰進來,初時一愣,既而有些緊張的面面相覷了一會兒,接著垂頭喪氣地低下頭,顯然已經知道自己要面對的懲罰了。
「怎麼,背後說爺的壞話時,一個比一個伶牙俐齒,現在裝這什麼樣。」楚元辰沒好氣的給了兩人一人一拳後,自顧自的往那張鋪著黑燦燦皮毛的軟榻躺了下去,完全一副沒有骨頭的模樣,與方纔那英挺的模樣判若兩人。
他蹺著腳,把玩著手裡那根短鞭,再抬頭,又見了無和了言還縮頭縮腦的,有些手足無措的站在一旁相對,心中一陣火氣又忍不住竄了上來。「沒瞧見外頭熱得能冒煙,爺的嗓子眼也幹得冒火嗎?」
跟著楚元辰唇的腳步進來花廳的是鎮國公府的三少爺蔣又連,他一看到了無和了言還愣愣地站在那裡等領罰,忍不住提點了一聲,「你們的機靈勁兒都上哪兒去了?你們要是再不去替他倒杯茶水來,真要等著他發落你們上校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