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什麼,就因為她是相府嫡出的大小姐,就因為父親把她放在心尖上?就因為她的未婚夫婿是忠勇親王?
她咬緊牙關,隱忍籌謀,終於成功設計得了王爺的憐惜,代替葉蘭嫁進王府,沒想到一個不小心,居然又被她搶了新婚之夜?她再也忍不了了!
「娘,我們想個辦法徹底把她除掉!」
「好,蓮兒,不要急,這事還要從長計議。」陳氏攬著女兒低聲勸慰著,「別看她上了王爺的床,但王爺想必也更厭惡她了。你爹爹一定會豁出臉面求王爺接納她進府,你不如再去演場姊妹情深的好戲。王爺心裡存了愧疚,就算給她名分,最高也是個侍妾,到時候,你是王妃,她是奴婢,想要整治她還不容易?這世上每日裡不知多少人得了「惡疾」沒了性命,就是走在河邊,也有失腳淹死的呢。」
葉蓮會意,低低笑了起來。
陳氏欣慰的拍拍女兒的背,隨手從荷包裡扯出一條帕子,輕輕在女兒眼角按了按。
忠勇王府初建是由皇帝下旨,太子做的監工,工部哪裡敢偷懶,招了無數能工巧匠,耗時半年才完成,每一處院子,甚至每一個角落都可成為一景,而桃花閣水榭又是其中之最。
初春時候,雖然桃花還沒有盛開,但枝葉翠碧,花苞處處,映在清澈的湖水裡,別有一番美麗。
葉丞相平日最喜賞景作詩,但今日實在無心於此,一杯茶水尚且沒有下肚,他就忍不住開口說道:「王爺,老夫教女無方,昨夜……唉,老夫真是無顏見人,以後如何還能在朝堂上立足?」
左元昊雖然氣惱葉蘭膽大包天,但對葉丞相這位老臣還是真心敬佩。當年,他在外征戰,皇帝病倒,整個朝堂都是丞相一人支撐,他從沒被糧草軍需拖過後腿,若說他的軍功有一半是葉丞相的,也絕對不誇張。所以戰勝歸來,皇兄為他定了葉蘭為妻,他也沒有反對。
可惜,虎父犬女,那個女人半點兒也沒有承繼葉丞相的才情秉性,反倒整日習武騎馬,揮舞鞭子,橫行京師,年前更是在酒樓同男子喝得爛醉,躺在一處,被整個京師之人看了熱鬧。
他堂堂忠勇親王怎會要一個如此跋扈又聲名狼藉的女人為妻,反倒是葉丞相的次女溫柔可人,又善良美麗,多少次在他面前,淚眼盈盈地替姊姊求情解釋,哪怕受了姊姊喝罵也不曾抱怨。
他一時憐惜之意大起,皇兄為了鞏固朝政,又不能放棄同相府聯姻,他於是順勢換了葉蓮進府。哪裡想到,他酒醉不曾分清,又被算計了一道。
若是傳揚出去,他的臉面怕是都要丟到沙羅人那裡去了!
左元昊越想越惱怒,手裡的茶杯重重落在桌上,低聲呵斥道:「丞相把人領回去吧,本王不想再見到她!今日之事若是傳出去,別怪本王翻臉無情。」
葉丞相多年位高權重,何時這般低聲下氣過,但他與結髮妻子情深,得了葉蘭一女之後髮妻病故,他自此把女兒當成心尖子,若不是後宅無人主事,他甚至都不願續娶。原本見陳氏待女兒比自己親生的還嬌寵,他還慶幸欣慰不已,哪裡想到女兒漸漸長大,卻是越來越跋扈,越來越沒個賢淑模樣,最後生生把名聲毀了。
他打也打了,罵也罵了,終究還是不能放任女兒不理睬,否則百年之後,他在黃泉見了髮妻要如何交代?
這般想著,葉丞相也紅了眼眶,啞著嗓子懇求道:「王爺,蘭兒自幼喪母,陳氏雖說待她極好,但終究不是親娘。她性情直爽,卻不惡毒,又是真心愛慕王爺,自從訂親之後,她整日跟著師傅學武,其實就是想要配得上王爺,沒想到……造化弄人啊!」
「哼!」左元昊豈會輕易消氣,冷笑道:「難道她在酒樓同男子喝得大醉,睡在一處也是為了配得上我?」
葉丞相語塞,情急之下道:「王爺,那事有些誤會,蘭兒不是那般不知輕重的人,況且昨晚你們已是圓房,蘭兒是否清白,王爺最是清楚。」
左元昊被抓了痛腳,鳳眼裡惱色更重,「怎麼,丞相這是賴上本王了?」
「老夫不敢。」葉丞相深知這位忠勇親王的脾氣,趕緊見好就收,繼續打起悲情牌。「王爺,千錯萬錯都是老夫的錯,老夫再也無顏見人了,明日就同陛下辭官,還望王爺看在蘭兒待您一片癡心的情分上,不要怨恨於她。老夫會帶著她走得遠遠的,終生不再踏入都城一步。」
說著,他起身衝著皇宮方向跪倒,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陛下啊,老臣對不起您啊,不能再為您分憂解勞了……」
左元昊眼見年紀一大把的老臣哭得如此模樣,心裡自然不會好過,他狠狠揉了揉突突狂跳的太陽穴,冷聲道:「葉丞相放心,皇兄不會准你告老的。你直說吧,到底要如何?」
葉丞相聞言,立時起身,抹了一把眼淚,深深行了一禮。
「謝王爺寬宏大量!老夫深知小女此事做得莽撞,但小女一片癡心,老夫就是帶她回家,怕是今後也要再生事端,不如王爺在王府裡賞處小院,再給個名分,讓蘭兒和蓮兒一同伺候您起居,如何?就算有閒言傳出去,姊妹共事一夫也不算離奇,說不定還會成就一段佳話。」
左元昊絕美的臉孔幾乎皺成了包子,他實在想罵丞相臉皮厚,但還沒等開口,不遠處卻是有人輕輕喊道:「王爺!」
原來,陳氏陪著葉蓮正從水榭之外走進來。葉蓮顯見是哭了許久,一雙大眼紅腫得厲害,髮髻也亂了那麼幾絲,看上去嬌弱又憔悴。
左元昊趕緊起身扶了她,就是葉丞相也愧疚又心疼的埋怨道:「你身體不好就多躺會兒,怎麼跑來這裡?」
葉蓮勉強一笑,應道:「女兒猜爹爹在同王爺替姊姊求情,就想著過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