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皇兄。」
一旁的左天諭眼見這兄弟二人握手談笑,心頭五味雜陳,最後都化成了一聲輕輕的歎息……
五月二十八日,北伐大軍勝利還朝,藏鯤城裡城外一片歡聲,男女老幼不管富豪還是農人都是盛裝相待,皇帝更是帶著太子和滿朝文武迎出城外二十里。
不想,大軍到得近前,眾人才發現全軍上下一片素白。
很快消息就傳了出來,靖海超品親王、戰功卓越的忠勇親王,因傷勢過重在都城之外五十里處過世,年僅二十四歲,可謂英年早逝,痛煞國人。
盛大的慶功宴直接成了祭奠之所,皇帝龍目落淚,痛哭不止,滿朝文武跪地磕頭迎接英靈,百姓們也是哭倒一片,舉國同哀。
沒過幾日更有消息傳出,忠勇王妃深戀王爺,不忍他九泉之下孤單,自願殉葬,而王妃的母親心疼之下也重病過世。眾人忍不住又是一番歎息。
其實根本無人知道,早在大軍趕到藏鯤城外的前幾日,寶塔村裡就來了一個陌生人。
寶塔村眾人這些時日也是伸長了脖子,男女老幼只要有了空閒都要到路口的鋪子前張望兩眼,盼著何時那些出征的後生們就背著行囊回家來了。
團團這一日有些染了風寒,圓圓湊熱鬧也隨後燒了起來,葉蘭擔心至極,徹夜守著兩個孩子,生怕他們發熱加重,好在兩個孩子平日常四處溜躂,也不算嬌養,抵抗力很強,不過一晚就退了熱,這會兒睡得攤手攤腳,很是可愛。
葉蘭憐愛的在他們臉上親了親,正要再試試身上熱度的時候,翠花突然闖進院子,大嗓門喊起來沒完沒了。
「蘭姊,蘭姊!你在哪呢?快出來啊,快出來啊!」
葉蘭生怕她吵醒兩個孩子,跳下炕就出門抱怨道:「你這丫頭,小聲點兒,團團圓圓正在睡覺呢。」
翠花自覺犯錯咧了嘴,隨即壓低著嗓子道:「蘭姊,鋪子裡出事了,來了個怪人,惹得那些狐狸精都擠進來不走,你快去看看吧!」
葉蘭聽得一頭霧水,想要多問兩句,翠花已是扯了她的袖子就走。她沒有辦法,正好見到迎面走來的鄰居大嬸,拜託人家幫忙照料一下孩子,想著去鋪子看一眼就趕緊回來。
可惜,離鋪子還有幾十步,她就呆愣住了。
那個穿著青衣、冷著臉站在鋪子前賣燒餅的身影是何等熟悉,好似她無數次盼望的那般,連半點位置都不差,同樣誘人的風姿,同樣拒人千里之外的冷臉,同樣臉紅尖叫的大姑娘小媳婦兒,同樣嘩啦啦落下的銅錢……
「翠花,你說的就是這人嗎?」
「是啊,就是這個男的,笑起來比女人還好看,可惜腦袋有問題,硬要進鋪子幫忙賣燒餅,簡直就是找罵!」翠花氣得小臉鼓鼓的,對於被搶了的位置很是惱怒。
葉蘭展顏一笑,夏日的陽光映得她好似瞬間盛開的花朵,有種別樣的美。
「是啊,這人是該好好罵一頓。」
不遠處的一株柳樹下,背著草藥筐子的山子卻是臉色黯淡至極,他望著葉蘭的笑臉良久,終是輕輕歎了氣。他曾經為了這個女人爭取過就好,雖然失敗了,但不遺憾,唯願她這一生過得好……
翠花不知她心儀之人也在一旁,正用力點頭,末了又擔心道:「他若是惱了打人怎麼辦,還是等山子哥回來再進去吧?」
葉蘭輕輕一笑,逕自抬步前行,夏風調皮的吹起她鬢角的青絲,一如纏綿的情思……
尾聲 平安團圓
三年後,一樣是夏日時節,寶塔村的最東面不知何時起了一座牆磚灰瓦的大院子,幾個村童小心翼翼趴在門口探頭探腦,很快就有兩個粉妝玉琢的小娃娃走了出來,每人懷裡都抱了一些點心。
待得分給村童們之後,那個小女娃脆生生開口道:「三毛哥、大牛哥,你們可答應給我抓蟈蟈了,要是敢騙我,以後我娘再做了新點心,就再也不分給你們吃了。」
幾個村童一邊往嘴裡塞著點心,一邊拍著胸脯極力保證,「圓圓妹妹你放心,抓蟈蟈我們最拿手了,一定逮幾隻最好的給你拿來。」
有個村童順口也是問道:「團團圓圓,你們要那麼多蟈蟈做什麼?」
不等兩個小娃兒應聲,不遠處已是有人歡聲喊道:「團團圓圓,我來了!」
小娃們扭頭一看,原來不知何時,一輛裝飾華麗的大馬車已停在不遠處的大樹下,一個身穿錦緞長衫,腰懸玉珮的俊美男子正樂顛顛地跑過來,一手一個抱起團團圓圓,笑道,「你們有沒有想我啊?大哥可是想死你們了!」
兩個小娃滿臉是笑,齊齊伸出小手應道:「大哥可帶了答應我們的蟈蟈籠子,若是沒帶,我們就不想你。」
「兩個小沒良心的!」左天諭笑罵一句,放下他們應道:「當然帶了,大哥有說話不算話的時候嗎?整整一箱子,金絲竹片編製的都有,隨便你們分。」
「呀,太好了。」圓圓拍手,招呼一眾村童同她上前挑揀。
不想團團慢悠悠走了兩步,卻是回頭同左天諭說道:「大哥,下次記得換馬車,娘親說你這馬車很騷包,生怕賊人不出手打劫你一般。」
左天諭聽得牙痛,無奈道:「你娘整日除了編排我,還有別的事做嗎?」
「當然有了,給我們和爹爹做衣衫,烤點心,還有數銀子!」團團認真的掰著手指頭。
左元昊聽得更是無力,哄勸道:「乖,去挑蟈蟈籠子吧。」
團團應了一聲,這才邁著步子往馬車那裡走。
葉蘭一手扶著肚子,正好走到院門口,聽到這堂兄弟兩個一問一答,忍不住笑起來。
自從三年前,左元昊找了過來,從此隱姓埋名陪著葉蘭母子三人留在寶塔村。許是有回有個貪官無故欺壓加稅,或者是其餘諸多小事,左元昊出面解決,寶塔村這些排外心極重的鄉親居然很容易就接受了他,甚至有些大事還一定要找他過去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