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芹全然沒想到一直待她客客氣氣的秦肅兒會忽然對她說了這番重話,顧昕幾不可見的蹙了蹙眉,他倒不是怪秦肅兒對自己妹子不客氣,反而是有些慍怒自己妹子大驚小怪,小眉小眼地上不了檯面,丟了他的顏面。
白守軒在一旁說道:「大哥,秦姑娘言之有理,若是能救更多人,世俗的禮教擺在一旁又何妨?」
白守誠想到亡妻,毅然決定道:「好!秦大夫,就聽你的安排。」若將來能救更多人,他相信詠娘也不會介意。
很快的,倪詠娘被移到清空又消毒的臨時手術室,秦肅兒、吉安、林曉翠、林曉花和高大夫,一日之內二度進手術室,高大夫也再度見識到秦肅兒針灸麻醉的功力。
秦肅兒沉著地剖宮,跟著,高大夫見到了令他毛骨悚然的景象——
胎兒的臍帶偏長,過分地扭轉,他一眼也看不清究竟扭轉了多少圈。
他從未見過如此凶險的情況,當然,過去因難產而死的婦人們,不會有人給她們剖腹也不得而知究竟是什麼原因導致難產。
「高大夫,你見到了吧?若是沒有剖腹不可能知道要如何處置。」秦肅兒講述道:「臍帶過分扭轉,會導致胎兒臍輪部變細,呈索狀壞死,引起血管閉塞或伴血栓。」
她知道她說的話高大夫多半聽不懂,但那不重要,她要傳達的是醫學基礎理論,原因導致結果,高大夫身為醫者,必須明白這一點,而不是看過了手術過程還沒頭沒腦地說不出個所以然。
秦肅兒前世是外科醫師,對產科也駕輕就熟,她花了一個時辰進行手術,最後母子均安。
白守誠進房去握住倪詠娘的手,喜極而泣,倪詠娘還沒從麻醉中酲來,他便在房裡守著。
秦肅兒從手術室出來已是掌燈時分,白守軒第一個抬步迎上,俊逸的面龐浮上熱切的微笑。「辛苦你了,秦姑娘。」
秦肅兒朝他客套的笑了笑。「能幫到詠娘,再辛苦也值得。」
蕭凌雪也候在手術室外,將這一幕看在眼裡,心中所想的是想將白守軒的眼珠子挖出來,叫他不能再看他的女人。
幸好秦肅兒感受到老公的殺人目光,說道:「白公子,我得先去梳洗,失陪了。」
她感覺到飢腸轆轆,吉安等人亦是,幸好潤青周到,已在暖翠軒備好了飯菜,而顧昕等三個瘟神也不知何時識趣地離開了,她才得以安安靜靜的吃頓飯。
秦肅兒也留了高大夫用飯,她以為歷經兩場血腥手術他會沒胃口,畢竟吉安第一次參加手術是吐著出去的,可高大夫不但胃口好,吃得極多,還一臉的欣喜,她因此對他有了幾分好奇。
「高大夫,你都不覺得噁心嗎?」
高大夫咧嘴一笑,有些傻氣地道:「高某高興都來不及,怎麼會覺得噁心?」忽地,他離席,一撩袍角,對著秦肅兒跪下。「師父在上,受弟子高澄均一拜!」
所有人對這畫面都已司空見貫,要拜秦肅兒為師的又何止一個、兩個,但至今她只收了吉安一人為徒,那也是因為吉安年齡與她相仿的原故。
「快快起來!」秦肅兒虛扶一把。「高大夫若對手術有興趣咱們互相切磋便是,我一定毫不保留的教你,但若是要叫我聲師父,我是萬萬不能接受的。」
「是啊,您快請起吧。」潤青在旁說道:「我家小姐說了不會再收徒弟便不會再收,至於我家小姐說了會毫不保留的教您,就一定說到做到,您就快別跪了。」
在秦肅兒的示意下,林曉鋒把高大夫扶了起來。
高大夫也不再執著,幾人吃完飯後,他臨走前還依依不捨的說他明日再上門討教。
秦肅兒知道他心中有許多疑問,便點頭微笑表示歡迎。
稍晚,潤青伺候秦肅兒沐浴。「奴婢看那高大夫一副不想走的樣子,好像想要小姐開口留他過夜。」
秦肅兒舒服的向後靠著木桶,讓潤青為她洗髮,閉起眼眸說道:「第一次接觸到手術的人,有此反應也是情理之中,我猜想他明日天未亮就會來了,我給你一本講義,到時先讓他讀讀,有了基礎,也才好入門。」
潤青笑道:「奴婢明白。」
秦肅兒一身清爽地回到房裡時,蕭凌雪已在房中等她,且還半臥在她的床榻上,看她寫的手術札記,但眸色卻有些陰沉。
她走了過去,在床邊坐下,拉起他的大手把玩,眼眸含笑地說道:「你如今倒是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了。」
「不只如此。」蕭凌雪丟下那本札記,一把將她拉近,剛毅的嘴角一撇。「我明日便要揭了我倆的身份,叫那顧家兄妹再也不敢上門來糾纏。」
秦肅兒莞爾一笑。「莫要如此,你會嚇著白大爺,一個小的知府之子他便歡喜得不知如何是好,以上賓之禮待之,若知曉你是翼親王,你要叫白大爺如何接待?拆了大門重新恭迎你進門嗎?」
他眉角一挑。「不說也行,咱們明日便啟程回京。」
秦肅兒好聲好氣地安撫道:「詠娘是無大礙,只要好生補補身子便行,可吳三還要觀察幾日,我不能在這時候丟下我的患者離開。」
蕭凌雪認識她不是一日、兩日了,早就知曉她會這麼說,他沉吟道:「事實上,我此番來尋你,是奉了聖旨而來。」
她大感意外。「聖旨?什麼聖旨?」
她瞬間想到了厲親王和蕭子毅,難道蕭子毅傷好之後,他們父子又作怪了?
若真是這樣的話,那就可惜了,她還以為厲親王是聰明人,能體會她不惜和蕭凌雪翻臉也要救蕭子毅一命的用意,若不能痛改前非,重新做人,那還真是白救了。
「與厲親王無關。」蕭凌雪知她心中所想。「厲親王如今已徹底降服了,他把私練的兵馬交出來,向皇上保證他今生今世都不會再起叛亂之心,並且自請到蜀州養老,不帶一兵一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