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隔著不近的一段距離,她也清楚地感覺到楚姍姍眼底的愛意,女人的直覺太過準確,幾乎有些痛恨這種直覺。
邵衍惟的眼神很溫柔,唇角一直掛著笑,路心悠甚至有些自虐地想,他對自己的溫柔和現在的,到底哪一種更深情一些?
沒有人能告訴她答案,但是心底已經清楚。
一個是沒用的灰姑娘,靠著孩子住進邵衍惟的家裡,還作著結婚然後天長地久的美夢;一個是門當戶對的大家千金,溫柔體貼,即便深愛的男人身邊有各色的女人來來往往,她也堅定這個男人屬於自己。
這樣的差距太過明顯,路心悠做不到,她永遠做不到。
也許只有楚姍姍有這樣的自信,因為她始終明白這個男人屬於自己,所以耐心地等待。
而她路心悠只是個半路相逢的旅人,愛得太投入,即便想到他會喜歡上別人便已經心痛得要死掉,更枉論真正去面對那情況。
當初為什麼會相信他的諾言,相信結婚是肯定的事情?
是因為他的溫柔體貼、無限的縱容,還是本來就期待那些甜蜜而產生的錯覺。
無論是為什麼相信,可是現在她懂了,也許曾經真的美好過,結局落幕時候卻不會有自己的身影。
這一刻,路心悠動搖了。
再也不想多看一眼這畫面,因為會把自己逼瘋,路心悠轉身,黯然走開。
要結束了嗎?一場大夢醒來,自己終究還是失去了他。
不遠處,路心悠搖搖晃晃地往房間走去,而在樹下相擁的男女默默分開。
鬆開手後退一步,邵衍惟微笑,「好了,再抱下去就怕別人都要誤會了。」
「你怕嗎?」眼底閃過一絲留戀,楚姍姍笑得依舊溫柔,只是聲音裡透露出難言的惆悵,「我想,這大概是你給我的最後一個擁抱,我還想多抱一下,記住這種感覺。」
她在笑,眼睛裡卻滿滿都是憂傷。邵衍惟的笑容漸漸退去,歎了一口氣,「姍姍別這樣,你一向很樂觀。」
樂觀兩個字刺痛了楚姍姍的心,她笑得勉強,「你知道我為什麼樂觀嗎,因為一直以為自己還有機會,總想著只要你身邊不出現真正愛的人,我們就會有機會走到一起。」
邵衍惟不知道怎麼說,他曾經嘗試過去喜歡楚姍姍,就連兩家人都樂見其成,可是兩個人都太冷靜了,找不到相愛的感覺,但他一直把她當成很好的好朋友。
看出他的為難,楚姍姍沉默了一下,「你會和她結婚嗎?」
沒想到她會突然提到這個,邵衍惟想了一下,「會。」
他和路心悠的兩月之期還有半個月,他自信那個笨女人不會拒絕自己。
「你真的確定是她嗎?」
「是。」
他回答得太快,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楚姍姍愣了一下,「有些話說出來可能有些挑撥離間的意思,可你們的身份真的不太配。我一直以為有一天會有一個女人讓你愛得瘋狂,怎麼都想不到會是這麼普通的女人。」
眉頭皺了一下,邵衍惟不喜歡她這樣評判路心悠,「我還以為你不是看重身份的人,我和她在一起很開心、很舒服。」
「終於發現我竟然這麼世俗了吧。」苦笑裡多了一絲狡黠,楚姍姍輕聲說道:「而且,只是覺得舒服,這算愛嗎?」
「不急,我和心悠還有很多時間可以弄清楚。」
他太自信,眉目都是給另一個女人的溫柔,楚姍姍微笑,「你自己想想吧,不過我不會等你了,衍惟,無論如何我祝福你。」
「謝謝。」
楚姍姍苦笑一下,「我恨死了你的謝謝。」
她轉身,毫不猶豫離開。
不屬於自己的風景,何必留戀。
路心悠簡直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房間裡的,她的腦海一片空白,忘記所有,只有剛才的畫面一遍遍閃現。
很想立刻逃走,可是沒有勇氣。
邵衍惟和楚姍姍,邵衍惟和自己……如果這段感情只是一場夢,為什麼幸福不能永遠,為什麼不能讓自己的這場夢作得久一點?或者乾脆當作什麼都不知道,直到邵衍惟開口說結束。
她愛這個男人,愛得要抓狂,是不是委屈自己忘記一切,就能在他的身邊繼續停留?
臉上露出一抹苦笑,路心悠可悲地發現自己沒辦法做到,她不是楚姍姍。
即便愛著邵衍惟,也還是不允許把自己最後的自尊抹去,就像是五年前作出獨自撫養路小安的決定那一刻,她相信自己能夠忘記所有的痛苦。
想到路小安,路心悠表情清明了一些,更多可怕的念頭湧出來。即便她現在真的委曲求全,以後呢?等到邵衍惟和楚姍姍結婚,自己要去哪裡?路小安要如何自處?那時候他大概會要她走得遠遠的,會把路小安給她嗎?
更重要的是,已經習慣了邵衍惟存在的路小安,還能回到曾經相依為命的日子嗎?
路心悠幾乎不敢想像下去,她不能失去路小安,也不能讓路小安難過。
她後悔了,後悔接受邵衍惟的好,讓自己陷進感情的沼澤裡,明明一再告誡自己不能沉淪,為什麼還是會被他吸引?一直以為自己答應結婚就會幸福地在一起,現在卻只覺得是一場笑話,他如果改變主意……一個念頭湧出腦海,路心悠有些自虐地咬著唇。
邵衍惟推門進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這副要哭出來的模樣,整個人縮在沙發裡,像是要逃避什麼。
明明之前還很開心,這是錯覺吧?
眉頭皺了一下,又化作笑容,他徑直走到路心悠身邊,愛不釋手地撫摸她的頭髮,「發什麼呆,醒了怎麼不出去找我?」
他的聲音一如往常的溫柔,輕快愉悅。
路心悠想微笑一下,卻發現這實在太難。
她沒辦法繼續欺騙自己,邵衍惟的溫柔不是完全屬於她的,這種念頭控制不住地冒出來,讓心越來越冷。
「沒有。」看到他,逃跑的念頭越來越強烈,可她知道自己不能走開,無論是為了路小安還是自己,都必須勇敢地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