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後吐真言,他要是沒有這麼想,又怎麼會這麼說。」蘇慧沙啞地說。
「你……」蘇母差點被氣暈了,「真是傻孩子,這話能放心上嗎,你怎麼這麼癡傻,你和女婿身體都好,又不是不能生,孩子遲早會有的。」
「娘,你還不懂嗎?在他的心裡……」她悲傷欲絕地說:「我不過是給他生孩子用的女人罷了。」
蘇母的眼眶微紅,「這世間上十有八九的男人都是這麼想的。」一頓,「我與你爹是從小的青梅竹馬情分,所以才能一直攜手如今。」
「是我求得太多了嗎?」
望著女兒濕漉漉的雙眸,蘇母的心軟得不能再軟,「你這個傻孩子,這種事情不能強求,你們有緣做夫妻就要將這緣分繼續下去,怎麼能草率地就斷掉呢。」
「我已經同他說了。」她淒慘一笑,「我自請下堂。」
蘇母只覺得頭昏腦賬,她知道女兒的性子,卻沒想到會這麼剛烈。她閉了閉眼睛,想要說什麼,旁邊響起了陳嬤嬤的驚呼:「小姐!」
蘇母低頭一瞧,蘇慧雙眼緊閉,一臉蒼白地昏倒在她的懷裡,她連忙道:「快快,快去請大夫。」
與蘇府的慌亂相比,寧府卻一片安靜,寧夫人得了消息,遣了身邊嬤嬤過去,寧啟生只說兩人鬥氣,沒什麼大不了的。
送走了嬤嬤,寧啟生雙手背在身後,看上去不像是喝醉了,可他轉過身往屋內走的時候,他的腳步浮動,似乎踩在雲朵上,踩也踩不穩。
一個丫鬟上前扶他,「少爺,你小心一些。」
濃郁的胭脂味讓他便是酒醉也聞不得,他想也不想就推開她,一雙酒紅的眼望著那個小丫鬟,「你出去。」
「奴婢還是留在這裡伺候你吧。」小丫鬟長得白晰,模樣清秀,一雙眼水汪汪地勾著寧啟生。
寧啟生心中冷笑,他的娘子要下堂,而這個丫鬟卻要趁虛而入,他便是再下作,也是看不上心機深的人,「你是剛進府的?」以往可沒有這樣的丫鬟。
「是,奴婢昨日剛進府。」說著,大眼擠出一顆一顆的水珠,「奴婢父母早亡,結果大哥娶了嫂子,便嫌棄奴婢,將奴婢賣進了府裡。」
千篇一律的可憐身世要是在一般人面前講一講還好,可若是在寧啟生面前講,那真是白費口舌,而且寧啟生心現在心情很不好,非常的不好。他面色陰沉地看著她,「哦,很可憐。」
小丫鬟停住了假哭,抬頭一看,看到一雙冰冷的眼睛,心裡咕咚的一聲,「少、少爺?」
「來人,將這個丫鬟打發出去。」說完,寧啟生便頭也不回地走進屋子裡。
不多時外面傳來小丫鬟的哀求聲,他聽而未聞,他躺在榻上,腦中想的全是蘇慧,他是做了什麼、說了什麼?讓蘇慧這般的決絕。
他根本沒有做什麼啊,她便心腸硬地離開了,到底是誰沒有良心。他的手覆在額上,屬於她的暗香在他的週身繚繞浮動。捫心自問,他對她還不夠好嗎?即便她一直未有身孕,他也不曾逼迫她,更沒有要三妻四妾的想法,她真的是太不知好歹了。子曰,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這話真是太有道理了,女子不可寵也,暫且冷她幾日吧。
四日之後,嫣紅躡手躡腳地敲了敲門,「小姐。」
「嗯。」裡面傳出一聲睡意濃濃的聲音。
「小姐,寧少爺來了。」
嫣紅等了好半晌,等得她頭皮發麻,蘇慧開口了,「他在哪裡?」
「老爺和夫人正與少爺說話呢。」嫣紅如實地稟報。
「哦。」
接著,蘇慧便沒有再出聲了,嫣紅在門口候著,門忽然打開了,蘇慧走了出來,神色淡淡地說:「他若是來了,便讓他去書房。」
嫣紅不解地看著蘇慧,「小姐,這是要做什麼?」
「你不用管,將話帶到便是了。」蘇慧輕聲道。
「是。」
嫣紅看著蘇慧走遠的身影,聽話地站在那裡等著,忽然不遠處出現一抹頎長的身影,寧啟生一身雲紋紫袍,風度翩翩而來。不怪小姐重色,少爺的確是少有的俊俏,也難怪小姐一開始便傾心,只是少爺對小姐……哎。
「少爺好,小姐……」
「少夫人。」寧啟生打斷她的話,冷眼颼颼地看著她,「她是我的夫人。」
「是。」嫣紅咕嚕咕嚕地滾動著喉嚨,面對閻羅王般的少爺,她快被嚇死了,「少夫人她說在書房等少爺,奴婢給少爺帶路。」
「嗯。」
不多時,嫣紅將寧啟生帶到了書房,寧啟生沒有等嫣紅稟告,直接推門而入,蘇慧正坐在檀木桌案前,似乎在寫什麼。他反手關上門,定定地看著她,蘇慧手中的狼毫筆快速地揮動著,彷彿沒有聽見他進來的聲音一樣。
寧啟生有些惱,本來他想故意冷她一會,可沒幾日,他自己倒是受不了了。也是怪哉,過的還是與以前一樣的日子,只不過少了她,他便不自在了,最後他不得不低頭。他是大男人,怎麼能這般小氣,做甚要與她斤斤計較呢,於是他便過來接她回去。
可他剛過來就被一個消息給砸得兩眼冒金星,此刻他的黑眸直直地看著她平坦的小腹,有些不敢置信。
岳父岳母說她已有了兩個月的身孕,這消息就像天上掉餡餅似的砸中了他,令他喜孜孜,黑眸往上一掃,正好對上了她風平浪靜的水眸。
「你來了。」蘇慧站起來,緩緩地走到他跟前。
他瞇著眼望著她,「那一日我醉了,說了……」
「來了便看看這個東西。」她打斷他的話,她一點也不想聽他說任何話,白嫩的手指指著桌案上的紙。
他走過去,眼眸垂下,不多時,一抹憤怒的風暴染上了他的黑眸,他猛地抬頭,死死地盯著她,「你這是什麼意思?」
「寫得不夠清楚?」她輕蹙眉頭地反問。
倒不是不清楚,而是裡面的內容令寧啟生格外地氣憤,那紙上寫的是和離書,他過來接她了,她竟還擺出這樣的架勢,他冰冷地看著她,「你可知道你寫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