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瞪著熟悉的屋內擺飾,眨了眨眼,再起身坐著,看著雙手,他竟然仍能感覺到她輕如羽毛的身子在他懷裡的感覺,怎麼回事?還有,夢裡的男女相貌明明與他及倪芳菲不同,為何他卻清楚的知道那就是他們?彷彿是同一個靈魂住在不同的身軀裡?
說是夢境,感覺卻很真實,懷裡的她即使落水狼狽卻美得驚人,一身濕衣曲線畢露,他捆在懷裡,那相貼的熱度及柔軟,還有事後才驀然回想起的救命之吻。
他突然臉發熱,他這樣是否意淫了她?這太不應該了,他怎麼能有這種色心,可是,他為什麼一顆心跳得這麼急又這麼亂?
他皺著濃眉,起身下床,遙自走到香爐旁,線香已滅,只剩粉。
他有一股衝動,想立即去找倪芳菲,想親口問她,上回她的香粉能在公堂上引蝶,她送的這種線香難道會引起人未曾發覺的色慾之心?可是,這種事怎能隨意啟口?
人生頭一回,季睿麟竟然開始思考他要如何接近一名女子?
季睿麟不知道的是,在倪府的玉華院裡,倪芳菲也在他驚醒的那一刻,從睡夢中醒來,且一瞬不差。
「姑娘,怎麼醒了?時間還是大半夜,是不是渴了?」
屋內,睡在小榻上守夜的小蓮立即起身,先點燃燭火,快步到床邊,拉開紗帳。
倪苙菲已經坐起身來,她臉兒發燙,微喘著氣,她怎麼會夢這種奇怪又像身歷其境的怪夢?落水時的冰涼害怕,以及被救後被他擁抱的安心感,甚至四目膠著時紊亂卻悸動的心跳都那麼的清晰。
她的視線放到不遠處的桌上小爐,今夜她突然心有所感,想點燃夢浮橋,沒想到,她真的作夢了……
「姑娘,你怎麼一直看著香爐?啊,線香燒完了,要再添新香嗎?」小蓮問。
她收了思緒,連忙向她搖頭,「不用了,只是作了個夢,沒事了,睡吧。」
她暗吐口氣躺回床上,心裡卻再不平靜,她作了夢,是不是意味著方士所言為真,季睿麟與她心有靈犀,同時點燃線香,分隔兩地的他們也在同時作同一個夢?
可為何夢裡男女的容貌明明陌生,她卻知道那名女子是她,而那名男子就是季睿麟?
「姑娘,你又想點夢浮橋?」
屋裡,小蓮好奇的看著倪芳菲,從今早開始,姑娘不管是看書或吃飯,目光都時不時的落到桌上那盒線香,接著便定住不動。
小蓮不解的看一眼海棠,海棠搖搖頭,表示她也不清楚姑娘怎麼了?
倪芳菲搖搖頭,「沒事,把它收好吧。」她很想繼續點燃線香,想確定是否真是它的原因讓她作昨夜的夢,還是,一切只是偶然?
可是她要做的事太多了,她沒時間也沒多餘的心力去想她和季睿麟之間的事。
她看著窗外,她在等,在跟小倪氏比耐心,但並不是消極的等,她讓小蓮將在外打掃的李嬤嬤叫進來,交代一些話。
李嬤嬤表情有點不自在,耳目沒當成,現在還得到夫人的院子傳這些話,要是真的去傳話,她恐怕會遭受夫人冷眼。
可即使再不願,她還是硬著頭皮去了。
「你說她想去元香齋,還想在那裡學調香?哈,她野心可真不小。」
聽完李嬤嬤的話,小倪氏冷戾的眼神瞪向窗外,彷彿可以看到倪芳菲所住的玉華院。
事實上,倪芳菲的玉華院的確更接近主院,小倪氏本來的打算是要就近盯著她,只可惜,她跟她想的不一樣,絕不是一個可以任意拿捏操控的傀儡,每一次兩人對上,她都被她氣得差點吐血,節節敗退,這才停歇個幾天,她又讓李嬤嬤讚她傳這讓她惱火的話來?不行!她不想讓她去碰香,若以調香的天賦論,堂姊倪馨絕對是倪家子孫中最優秀的,而倪芳菲是倪氏的女兒,若碰觸後證實她有天分……
不成!雖然元香齋不似過往那麼風光,卻也是倪家唯一能下蛋的金雞母,她不能也不願意讓她有機會去接觸,萬一被她收回了元香齋,她就損失太多了,只是,能怎麼推?
她身旁的嬤嬤湊上前,「夫人倒不如用拖字訣,說是在幫大姑娘找良師,需要一段日子,這陣子,您也避著點,免得被她催,夫人心也煩。」
小倪氏想了想,點點頭,讓李嬤嬤去傳話了,再來的日子,她也的確避著倪芳菲,不去招惹她。
小倪氏不來,倪芳菲的日子過得清閒,看看書,練練琴,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心裡惦記的元香齋暫時也去不了只能以筆墨來寫香方,思索可能的香味。
她雖然沒出門,海棠倒是趁夜避開府裡的其它人,出了幾次門,也拿到程燁送來的信函,京城開店的相關人員已經緊鑼密鼓的在挑選中,一切都在計劃內。
程燁那邊進行順利,但倪芳菲這裡卻出了差錯,她在思索要怎麼離開倪家另立門戶,她回來是要討回屬於娘親的一切而不是成為現在這個倪家的助力,所以雖然心急,一切都得細細籌謀才行。
幾日後,她決定第一步,要讓某些人眼紅,鬧出些風波來。
於是,在她的吩咐下,小蓮與海棠將帶回來的一些珍貴首飾或家飾在屋裡擺上,她日日所穿的服飾都要讓小倪氏派來的李嬤嬤及兩名丫看得驚訝。
再來,玉華院裡原本就有小廚房,倪芳菲以吃食的習慣不同,這一回返京,她也自帶了在莊子替她掌廚的老廚娘,所以,院裡的吃食她們就自個兒張羅,不麻煩倪府的廚房,一切採買也是自個兒來。
而李嬤嬤跟兩個丫鬟看到的是,玉華院這裡的食材精緻昂貴,比老爺及夫人那裡絕對是更勝一籌,而這個訊息,李嬤自然也向小倪氏稟報。
但小倪氏能怎麼辦?人家可沒要她一分錢,就連她從莊子帶過來的所有丫頭小廝的月俸,人家也很大方的說她自個兒就能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