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先行掀簾下車,再拿了凳子扶主子下車。
駕車的是葉鏢師,他原想陪同倪芳菲上公堂,但被她婉拒了,只麻煩他駕車在衙門外等著,他只能照辦。
粉妝玉琢的倪芳菲一下車,立即引來一聲聲的讚歎。
「哇,是個大美人!」
「是個天仙美人啊,難怪校尉大人也動了心思。」
「別胡說,都還沒對質,怎麼能亂定罪呢。」
老百姓交頭接耳的議論聲此起彼落,公堂裡的眾人全往門口看去,就見一名衙役示意那對相貌出色的主僕往另一邊長廊走,而在公堂一隅,已經架設一個大型屏風,顯然是要讓她隔著屏風說話,不必直接面對採花賊,但倪芳菲不願意。
「既然要當面指認,何必多此一舉?」
清潤嗓音一起,百姓們又是驚呼連連,因為這聲音帶著股無畏的勇氣。
另一名跟隨的衙役已快步進到公堂,向杜縣令報告,屏風很快的被撤下,而倪芳菲也在海棠的陪同下,不疾不徐的走進公堂。
她身著一襲月白色繡著百花飛蝶的綢緞衣裙,烏潤黑亮的發上斜插一根珍珠髮釵,再無其他飾物,讓她看來出塵脫俗,一出場就晃花了所有人的眼睛,再看看同站公堂的季睿麟,這一對簡直就是觀音前的金童玉女。
葉閎仁也沒想到苦主是如此絕色,但這一點也沒有動搖他對季睿麟的信心,季睿麟對女人沒興趣是出名的,他對姑娘也算謙和有禮,但男歡女愛?他從不懂那是啥玩意兒。
季睿麟在京城看多了各色美人,倒沒有太驚艷,只覺得眼下這女子雙眼靈動,膽子不小,但若是跟杜縣令一樣敢污蔑他,他可不會因為她是女子而輕饒她。
在他打量她時,倪芳菲也直勾勾的看著他,看他目光清正,沒有半點飄移閃躲,心中暗暗有了些想法。
她的視線隨即移到公堂上方,頭戴官帽,一身藏青色袍服的縣令,他相貌平庸,瞇著眼的樣子給人不那麼正派的感覺,再想想衙役交代她的話,更加深了這樣的想法。
緊接著她的目光移到坐在下方聽審,一位方面大耳,兩鬟斑白的中年男子,一身昂貴的綢緞袍服,眼神精明銳利,又色迷迷的看她,一看也不是多好的人。
另外,還有一個看來凶巴巴的青衣青年,雙手環胸的瞪著她。
一一打量後,她向杜縣令行禮,「民女參見大人。」
杜縣令礙於她身後的大長公主,不敢受她的禮,他還記得她身邊那丫頭拿著大長公主的令牌闖進後衙時還丟了一句,大長公主有令,要以見大長公主的規矩來招待她的主子。
所以,眼下這位貌美天仙的姑娘姓啥叫啥,他也不敢多問,略微側身避開這個禮後,才笑容滿面的開口,「這位姑娘,請你看看是不是站在你身旁的校尉夜闖你的房間?」
對著一個被採花賊夜襲的女子笑嘻嘻的問話,這樣對嗎?倪芳菲看杜縣令笑露白牙,她好無言,但她還是依言看向季睿麟。
季睿麟也直勾勾的看著她,黑眸神色凝重懾人,但她毫無懼色,抬頭看向高坐堂上的杜縣令,「民女想問大人,一旦抓到採花賊後,依大金律例該如何判處?」
「毀女子貞節與殺人無異,雖然姑娘得天祐,幸運躲過一劫,但淫賊其心可誅,在本官治理的縣城裡,斷不容許此等敗類存在!」杜縣令說得慷慨激昂,「本官明白一旦罰太輕,就是縱容,那些淫賊便覺無所謂,所以,要一次就讓人印象深刻,在違法必究下,敬畏律法,不敢再犯。」
一席話教人熱血沸騰,圍觀百姓中有幾個激奮地拍手大喊,「就是個青天大老爺啊!」
就連坐在旁座的曾裕達也大聲附和,「好啊,真是青天大老爺,有杜大人如此的父母官,是我合知縣百姓之福啊!」
倪芳菲蹙眉,好奇曾裕達到底是什麼身份?顯然她的眼神讓杜縣令回了神,連忙介紹他是合知縣第一大富商,她所居民宅也是他的。
她明白的點點頭,視線不經意的一掃,竟見在公堂內看熱鬧的老百姓中,有一名年輕男子臉上正帶著不甘的怒火看著她,但見她看過來時,他又連忙低下頭。
而杜縣令被稱讚到一臉的得意自滿,閃動著精光的眼眸定視著季睿麟,話卻是對著倪芳菲說的,「所以,本官會判——斬立決!」
嘖嘖嘖,俊朗的校尉跟縣令結的梁子還真大,倪芳菲心想。
斬立決!圍觀百姓們議論紛紛。
「可惜了,那麼俊帥的校尉啊。」
「但那女子的確有傾城之貌,難怪校尉會起壞心思,只能說是紅顏禍水。」
「人家姑娘長得美也不成?分明該怪那校尉人面獸心!」
葉閎仁的表情變得難看,若到這個時候,他還聽不出裡面的問題,他就是白癡了!
管他什麼公堂,葉閎仁急急走到季睿麟身邊,用只有對方聽得見的聲音說:「這兩個傢伙分明是要公報私仇,可裡裡外外這麼多張口,你哪說得清?我看我們要做好隨時殺出重圍的打算。」說完,他又瞪向倪芳菲,惡狠狠的說:「這位姑娘,你一定要張大眼睛看清楚,你若敢亂指證,老子直接砍了你。」
倪芳菲看著眼前態度不善的青衣男子,心中瞭然,剛到公堂就見他凶巴巴的看著自己,配上那高大的身形、粗獷的面容,倒是頗駭人,看來是這位校尉的朋友,他眼中的關懷很明顯,看向她的眼神也夾帶怒火。
「你再敢這樣跟我家姑娘說話,我先拔你的舌頭!」
葉閎仁才一眨眼,一個清秀丫頭擋在倪芳菲跟前,冷冷的看著他。
葉閎仁這輩子還沒被人這麼叫囂過,而且還是個小丫頭,一下子竟呆住了。
杜縣令煩躁的要非相關人等退到一旁,但葉閎仁不動,海棠也不退,還是倪芳菲向海棠示意,她才退下去,季睿麟也向葉閎仁使個眼色,他才忿忿的站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