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茜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再歎了口氣,不說話了。
如果事情真能像他這樣說說就能實現了,那就簡單了,問題是,「麻煩」這種東西總是很難解決的,她有預感目前這件麻煩就是如此。
超。難。解。決!
「哇,你們看、你們看,又滿座,幸好我有先打電話來訂位!」
聿邦婷指著客滿的酒館得意的大叫,其實就算她沒打電話訂位,見他們來了,酒館老闆也會設法替他們挪出空桌位來,因為島上三家酒館全都是聿家出資開設的,而聿家卻不佔半分股份。
換句話說,聿家只出資,卻不貪半點好處。「是是是,聿家就妳最聰明了!」安德魯寵愛地椰榆道「先別管誰最聰明了,我都快餓死了啦!」關茜抗議,法完全適應。
中國人的午餐時間已經過很久了好不好!
「我已經先訂好餐,人一到就可以吃了。」聿希人笑道「耶,原來最聰明的還是表哥嘛!」聿邦婷馬上認輸,起身讓出「最聰明」的寶座。
在轟然笑聲中,大家陸續就位,不久就開始用餐了。
「小茜,妳在美國和台灣,還有什麼比較要好的人嗎?」在用主菜時,聿邦彥突然這麼問。
關茜怔了一下。「比較要好?沒有吧!」
「一個也沒有?」
「沒有。」
聿邦彥頷首,繼續用餐。「那就好。」
聿希人和關茜狐疑地對視一眼。「為什麼這麼問?」
「克勞德派人到美國和台灣尋找和小茜關係比較好的人,」聿邦彥漫不經心地回道。「想來又是想利用人家吧!」
聞言,關茜不由皺起眉來,刀叉也放下了,她歪著腦袋苦思半晌。「這麼一說……嗯,確實有個人,我跟她的關係很特別,但是自從老爸、老媽去世之後,我們已經好久好久沒有聯絡了。」
表情一僵,聿邦彥的目光徐緩地從盤中的羊排上移至關茜臉上。
「誰?」
「關茜的保母彩姨,」關茜輕輕道。「打從關茜一出生,她就是關茜的保母,關茜到美國就醫,她也跟著去了,除了老爸、老媽之外,也只有她知道我不是真正的關茜,但她依然十分疼愛我,非常細心的照顧我……」
回憶的孺慕滿佈她明亮的眼底。「由於要分心照顧醫院,老爸、老媽時常要台灣、美國兩地跑,那時候,是彩姨始終陪伴在我身邊寸步不離,使我不至於感到寂寞,對我而言,她就像是第三個媽媽,可是……」
她撩起一彎無奈的笑。「我上中學時,彩姨的母親中風,需要人看護,她不得不回台灣照顧她母親。再過幾年,老爸、老媽也去世了,為免連累彩姨,我就不再和她聯絡了。」
「這樣……」聿邦彥沉思片刻。「妳最好把聯絡她的方法告訴我,我會派人去看看情況。」
「好。」關茜馬上應咯,旋即又擔心地望住聿邦彥。「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應該不會。」希望。
「要不待會兒回去,妳馬上打電話和她聯絡一下。」聿希人體貼的建議。
「說得也是,」關茜笑了。「我都忘了可以打電話和她聯絡了!」
幸好,當關茜打電話和彩姨聯絡時,克勞德尚未找上彩姨,關茜當即把所有情況告知彩姨,彩姨也表示她心裡有數,要關茜不必擔心。
「好,沒問題了。」放下電話後,關茜心安了。
「那就好。」聿希人在她額上親了親。「我們去游泳吧!」
「找邦婷她們一起去比賽?」
「好。」
於是,兩對半又結伙一起下海比賽去了。
比什麼呢?
比抓龍蝦。
不管是誰贏,賽後他們都可以享用一頓新鮮美味的龍蝦大餐,運氣好的話,還可以捉到海膽和鯛魚,而且這回,他們要在正常的時間——晚上七點整用餐,好好地大快朵頤一番。
*
他們高興得太早了!
「關大夫!關大夫!」夢島上的居民們都管關茜叫夫人,畢竟,夢島是屬於聿家的,而關茜是聿家的媳婦。不過當他們脫口叫她關大夫時,她就不能不開始緊張了。
「又是誰受傷了?」
「伊諾。」
「他怎樣了?」
「兩條腿都斷了!」
「……斷了?」
「對,整整齊齊的和身體分家了!」
誰管他整不整齊,重點是:斷了!
「現在他人呢?」
「送到醫院去了。」
「腿呢?」
「也送去了。」
「好,那我們也趕快去吧!」
起初被「禁足」在夢島上時,關茜還想說可以在島上的醫院工作,沒想到不過一個星期而已,她身上就開始長蜘蛛網了。
除了檢視醫院裡完善的設備之外,她半個病人也沒診斷過。一來是因為島上居民都很健康,光臨醫院的「客戶」實在不多;二來是因為她看上去實在太年輕了,不過十七、八歲而已,誰敢讓她看病?
幸好,這種狀況在半個月後終於有所改善了。
「發生什麼事了?」當時她恰好「巡視」到急診處,史無前例地發現整個急診處鬧烘烘的,有人在大哭,熱鬧得不得了,於是隨口問一旁的護士。
「安東溺水了。」
「溺水?」
善泳的島民會溺水,太離譜了吧?
「呃,他喝醉了。」
「喝醉?」這更荒唐了,才十三歲,跟人家喝什麼醉?
「他偷喝酒。」
「猜想得到,那他現在的情況呢?」
「腦死。」
簡單兩個字就判決了一個人生都還沒開始的少年的死刑。
關茜默然望定病床上的少年,人工呼吸器仍在運作,心跳監視器依舊嗶嗶響,但那只是假象,少年真正的生命早已結束了。
她回頭看看楊頡,後者面無表情,她歎了口氣,終於有所決定。
「我有辦法救他,但你們必須先出去。」
反正克勞德已經知道她在哪裡了,她做什麼應該都沒什麼差別了吧?
一個鐘頭後,她走出急診間,笑望依舊在嚎啕大哭的安東的家人,心裡油然生出一股滿足感。
「不要再讓他喝酒了!」話落,她便飄然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