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乾澀著聲,「除了馬太醫開的藥方子外,公子爺的湯藥都是由宮女姊姊熬煮。」
「哈,那還真多人想要本公子的性命。」他自嘲一笑。
她嚇都嚇死了,不明白他怎麼有辦法笑得出來,「或許做壞事的只有一個人。」
「又或許所有人都連成一氣。」他與母妃在宮中勢單力孤,未來一片慘淡,他沉吟了一會兒,輕聲交代,「此事除了母妃,不許對任何人聲張,明白嗎?」
「可不說的話,如何抓壞人?」她認為作惡之人就該被抓出來嚴懲。
他嘲笑她太傻,「說的話,恐怕本公子會死得更快。」在不清楚是誰要他的性命之前,他是不會輕舉妄動。
葉芙蓉驚抽了口涼氣,沒想到王宮會發生如此邪惡的事,她不由為他的安危擔憂。
無法久站的公子爵疲累道:「將窗關上。」
「是。」她乖乖聽命,闔上窗。
「扶本公子回床上。」
「是。」
葉芙蓉吃力扶著他,一路跌跌撞撞,好不容易終於扶他回到床畔,他氣虛的坐在床沿,看著氣喘如牛的醜丫頭,嫌棄的歎了口氣,「十碗白飯。」
正抬袖拭汗的葉芙蓉僵住,「什麼?」
「你餐餐都要吃下十碗白飯,本公子會親自盯著你。」
她急忙忙以雙手摀住嘴巴,「不吃,我要回家。」
公子爵嗤了聲,果然是傻瓜一個,母妃沒點頭,她根本出不了宮,她怎地看不清事實。
咿呀一聲,他的房門被推開,嬗妃揚著慈愛的笑容走進來,身後跟著四名宮女內侍,公子爵立即擺出要死不活的嘴臉。
本來面帶笑容的嬗妃見狀,心疼的抱著他,「爵兒,你怎麼了?又不舒服了嗎?」
他氣若游絲的呼喚,「母妃……」
葉芙蓉看呆了,沒想到不過一瞬間,他的表情變化如此之大。
「爵兒,我可憐的孩子,你別嚇母妃呀。」心急如焚的嬗妃才在想這幾日爵兒的病況好轉,看來讓葉芙蓉進宮擋災除禍是對的,沒想到今日爵兒又病懨懨的,究竟哪兒出了差錯?
公子爵偎在母親馨香懷抱裡,央求道:「母妃,兒臣想要同您說些心裡話,您讓他們都退下。」
心疼孩子受苦的嬗妃忙不迭點頭,揮退宮女內侍,「你們全都退下。」
「是,娘娘。」宮女內侍皆躬身退出。
他們對嬗妃不敢輕忽大意,皆因前一批在此伺候的宮人內侍,死的死,受盡折磨的受盡折磨,教所有人心生警惕,沒敢陽奉陰違。
葉芙蓉心想沒她的事,她也要跟著退出。
公子爵眼尖發現,命令道:「醜八怪,你守在門外,別讓任何人聽見本公子與母妃說的話。」
無法落得輕鬆的葉芙蓉乖乖聽命,踩著沉重的步伐走出房外,緊掩門扉,像根木頭四平八穩守著,防止隔牆有耳。
待所有人都出去後,本來氣色敗壞的公子爵立刻精神一振,雙眼明亮的向嬗妃稟報他發現的真相。
月華初升,宮女掌燈,嬗妃寢宮裡裡外外燈火通明。
供奉在公子爵寢房內的佛像燃著三炷清香,葉芙蓉立在佛前,虔誠的雙手合十頂禮膜拜。
清淡爽口好咀嚼的四道小菜已由宮女自膳房端來呈在案上,供休弱多病的公子爵食用。
公子爵仍舊要死不活的躺在床榻上,在嬗妃一聲令下,本來與公子爵分開用膳的葉芙蓉,從今夜開始與他一道用膳。
宮女送上晚膳後,旋即遭公子爵屏退。
公子爵刻意在眾人面前維持氣息奄奄的模樣,只因他與嬗妃仍不曉得究竟是誰想要取他性命,是以按兵不動。
仍舊照馬太醫開的藥方子讓宮女按時煎藥,卻不服用,就是不想打草驚蛇。
葉芙蓉看著案上兩道煮得軟糊的素菜、一道鮮魚、燉得軟爛的肉脯和一鍋白粥,她已餓得飢腸轆轆,急著想大快朵頤。
她快步來到床畔,扶他起身下床,「公子爺,該用膳了。」
公子爵在床上躺太久,腳步虛浮無力,得倚靠著醜丫頭一步步緩慢前行,這一回他走得比白天好,來到案邊,額際沁著薄薄冷汗,疲累坐下,沒有食慾的盯著案上的菜餚。
葉芙蓉開心拿起筷子要為他布菜。
「等等,醜丫頭,你忘了什麼?」
葉芙蓉動作一頓,這才想起白天嬗妃陪同大王出遊前的交代,連忙自懷裡掏出一根細長的銀針,先從最靠近她的白粥試起,銀針下,再上來,但見接觸到白粥的部位全部泛黑。
她嚇了一跳,差點弄掉銀針。她記得嬗妃說得很清楚,假若銀針變黑,便是有毒。「這、這、這粥有毒。」
「再試下一道。」公子爵的表情未變,命道。
她拿出新銀針,戳向軟爛的菜餚,再拿起,銀針尖端黑沉沉的,「這道也被下毒了。」
他的下巴揚了揚,「再試。」
她又試,每一道菜皆是相同結果,全都被下了毒。
她嚇得好半晌說不出話來,雙腿有些發軟,跌坐在凳上。這些飯菜她也要吃,也就是說意圖毒害公子爺的人,壓根兒不在乎她是否會跟著陪葬。
她臉色灰敗的對上一旁的公子爵目光,他對她猙獰一笑,右手一揮,將案上的飯菜全數掃落地上,「這些爛東西,也敢呈上來給本公子食用?」
他砸碗盤的聲音之響,嚇了葉芙蓉好大一跳,她噤若寒蟬。
他低著聲道:「收起銀針,扶本公子回床。」
她愣了下,這才急忙收起銀針,小心翼翼扶他上床,有了前兩回經驗,這回她扶得更加順手,不再笨手笨腳,跌跌撞撞。
守在門外不遠處的宮女聽見屋內傳出的聲響,急忙奔至門邊呼喚:「公子爺,出了什麼事?奴婢進去瞧瞧可好?」
已躺回床上的公子爵輕聲抱怨,「下回砸盤這等粗俗的事就由你來,本公子身份尊貴,不屑為之。」
「是。」他分明是連砸個盤子都會喘,卻為了面子硬是不承認,讓她很想笑,不過她忍住了,倒是以後若每一餐的食物都被下毒,她不就得照三餐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