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自個緊緊貼著他的身子被救回岸上後,舜蘭內心悸動不已。那日他吻了她,那吻是那樣的蠻橫霸道,她以為他只是一時的情不自禁,並不是對她真有情意,可是,今日樓毀落湖之事,他放棄了對他將來得到天下極為重要的公主,這樣的結果必定引起公主的憤怒,然而他甘願如此,他竟甘願如此!
轉身望向主子,果然見到漆華狼狽憤恨的目光,她忍不住縮瑟的輕顫了一下,竟是沒有力量再面對公主那恨意濃烈的瞪視。
「賤人!想不到你竟做出這種事?!當初沒殺你,你居然恩將仇報!」菊殷一身濕透的指著被侍衛強壓在地的女人怒罵。
「恩將仇報?!」那名被擒的婦人撇嘴怒笑著。「你將我廢點逐出後宮,這叫恩嗎?你這是在羞辱我!」
菊殷臉色變了變。「你別不知好歹,至少我放你一條生路了。」
婦人大笑。「你這叫無情無義!我與你夫妻何只十年,你竟因為生出女帝的人不是我,就廢點我另立那女人為後,你的絕情教我怎能不恨?!」婦人控訴道。她原是他的王后,因為側妃生出被尚玉元師預言會成為女帝的人,她因而被拉下後座,趕出王宮。
「姊姊,我能生下漆華也是天意,你--」王后見到她也頗為無奈。
「住口!要不是你不甘屈於我之下,大王又怎會要我走?!今日是我等待多年,好不容易見你們集聚宮外,花光所有積蓄要人炸毀水樓,我要你們全部命喪湖底,可惡你們命大,居然只死了馬槽這個小人,其他該死的都沒死!」婦人表情是極度的怨恨與不甘心。
水樓炸開的瞬間,她是多麼的興奮,誰知炸藥份量不夠,炸毀的威力減弱,居然讓他們有機會獲救,而自己也在逃避不及的情況下被侍衛逮個正著。如今殺人不成,反落入敵手,她自是萬般飲恨!
「你這心狠手辣的賤人!心腸式歹毒,當年是我一念之仁,現在可是饒不了你了,來人!拉回宮裡,打入大牢,擇日問斬!」菊殷惠怒不已。
舜蘭見那帶著恨意被粗暴拉下去的廢後,感到無限唏噓。這可說是大宓王宮內的悲哀,為了一個女帝,犧牲了一個又一個的人,包括廢後所生的幾個王子,除了遠在西鄴的大王子高庚外,這幾年全都在鬥爭下一個個被大王下令誅殺了。
自從公主出世後,這種腥風血雨、罔顧人倫的慘事層出不窮,悲劇不斷,她每每見了都覺得可怕又可悲。
到底這天下出了個女帝的預言,是要天下從此太平,還是要招來殺戮的罪孽?!
「歌澤,我受驚太過,心絞痛好似又發作了,你親自抱我回宮吧!」漆華口氣炎涼的開口。
歌澤瞳眸驟然轉冷,回頭看一眼舜蘭,見她臉色稍稍恢復,自個心頭這才略微安定下來,舉步走至漆華面前,抱起她送她回宮。
「王子,您怎會這麼做,不救公主反而去救舜蘭姑娘?」夜深人靜時,張白石忍不住發問白天的事。
「我無從選擇。」歌澤簡短的回道。
「怎會無從選擇?誰比較重要您該是明白的。」他擔心此事在公主心裡種下陰影,只怕好不容易說定的婚事又要生變。
歌澤沉默以對。
「王子,您到底是怎麼了?」
一歎,明白屬下的擔憂,他無奈的道:「我自己會好好想想的,斷不會再發生這種事。」
「王子,恕我多嘴,您千萬別再為了某人誤事啊!」張白石語重心長的勸道。
他沉瞳不禁垂下。「不瞞你,有時我連自己也控制不住。」
「王子?」聽了不禁心驚。
「在我眼裡,漆華象徵天下,是我汲汲營營、用盡心機想要的天下,可是,在面對危難時,舜蘭卻是我唯一想救想護的人,這意味著什麼你知道嗎?」
張白石灰白下臉來。
「我想你知道的,可是你放心,儘管如此,我還是不會放棄天下,我還做不到為女人放棄江山的事,末來如何拿捏,我會想辦法控制的,不會影響咱們既定的計畫。」他聲調窒悶深沉的承諾。
「可是……王子,您不後悔嗎?」跟隨王子多年,身為他的心腹,自己何曾見過他為情所困?王子竟出乎意料的對他承認愛上了一個女人,而這丫頭在他看來還是一個不起眼的人,當真讓他驚訝得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錯愕過後,他也不禁深慮起對天下極具野心的王子,在真愛上一個女人後,其實性情已變,他懷疑日後王子真能為江山放棄摯愛嗎?
歌澤的臉上浮現一抹肅然冷硬。「我從小就向父王發過誓,會將西鄴領向天下無敵的境地,這個承諾我會做到,也想一嘗站在最高峰的滋味!」他的血液裡流的是沸騰的權勢,澎碎的野心,這點從來就無庸置疑。
「舜蘭姑娘!」張白石瞥見門口閃出一道身影,下意識地就喊了出來。
歌澤驀然轉身,見她果然站在那。「舜蘭……」她聽見他說的話了?
她困窘地呆站原地,直到歌澤走到她面前,定定地望著她,她才呼吸紊亂的抬首與他相視。「我是來交還給你一樣東西的。」
見他不語,就只是盯著她,一顆淚珠瞬間滑落她臉龐。
「這鳳冠花圖還給你,你不是我的朋友,你利用了我。」
「對,我不是你的朋友,我利用了你。」他雙手仍是垂放著,沒有接下她遞到身前的圖。
張白石瞧了兩人一眼,識相的先退出去了。
見他不收回圖,又這麼說道,她心底那股委屈更甚了,嚥下喉間滿溢的苦澀,她將圖往他身上丟,轉身就要走,但身子才動,就被他拉進懷裡,她氣慎的掙脫不已。
「你都聽見了不是嗎?我是個野心家,愛上了你又不肯放棄漆華,我是世上最卑鄙的人。」
舜蘭渾身一震。他說愛……「你住口,我不要聽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