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嬌娘心善,主動給他們添了四季衣衫,兩人感激不盡,平日做活兒很是盡心盡力。
這會兒見到東家過來,兩人都停了手上的活計,笑道:「六爺,前日進來的那批小豬緩過來了,今早沒少吃食呢。」
趙建碩點點頭,應道:「那就好。我要出門幾日,你們晚上警醒些,有事就同夫人說。」
「是,六爺放心,我們年歲大了,晚上本來就沒有多少睡意,一定好好看著院子和豬舍。」
周伯夫妻趕緊應了,看他走遠,兩人才一邊做活兒一邊小聲閒話。
「嬌娘真是好命,六爺雖然看著冷淡,其實心眼很好呢。」
「就是啊,晚上你回院子,我就睡這空豬圈,左右天氣也不冷。」
「成。」
謝嬌娘不知這些,正忙碌地為趙建碩準備乾糧。
上個月她在市集上遇到賣鴨蛋的攤販,許是嫌棄腥氣,無人問津,價格極便宜,她就一股腦都買了下來,回家裹了黃泥醃起來。
如今正好可以吃了,去掉黃泥,扔進鍋裡煮熟放到冷透,幾乎是剛切開,那橘紅色的蛋油就淌了出來。
她分了一半給江嬸子母女,剩下一半托在手心用筷子挖了吃。
不知這養鴨子的人家是不是把鴨子攆到河裡吃魚蝦,鴨蛋黃又大又紅,真是做鹹鴨蛋的極品好材料。
江嬸子吃了一口就全都給了饞嘴的閨女,末了笑道:「夫人真是好心思,先前我還納悶這鴨蛋不好吃,您買了做什麼?沒想到就是用泥巴裹一下,居然這麼好吃。」
謝嬌娘掃了一眼,盆裡足有五十幾個鴨蛋,就又拿了一個塞給她,「好吃就再吃一個,別總省了給芽兒。以後在市集上遇到就多買些回來,左右比雞蛋還要便宜。」
「可不是嗎,鴨蛋比雞蛋大多了,還便宜一文。夫人這法子若是傳出去,怕是價格就高了。」江嬸子小心翼翼敲開蛋殼,小口吃著。
她隨口一句話提醒謝嬌娘,但是謝嬌娘沒功夫多想,正忙著揉面烙麵餅。
正忙碌的時候,龐大山來了,這小子一個夏日曬得同黑泥鰍一般,咧嘴一笑,「嫂子,我來了!」
「餓了吧,是不是早晨又沒吃飯?」謝嬌娘一邊把鍋裡的麵餅往外盛,一邊笑道:「去洗手,趕緊來墊墊肚子。」
「好咧,謝嫂子!」龐大山笑得好像一朵花。
他熟門熟路地跑去院子裡打水洗手,還抹了一把臉,把一路跑來沾染的灰塵都洗乾淨,這才重新進灶間。
謝嬌娘剝了個鹹鴨蛋,一切兩半,直接擺在麵餅上,把麵餅對折,遞到他手上,「六爺要出門,我特意琢磨這夾蛋餅給他做乾糧,你先嘗嘗味道如何。」
「好。」龐大山早就被香味勾得肚裡饞蟲暴動,一接到手上就咬了一口,一邊燙得嘶嘶出氣,一邊道:「唔,好吃,好吃!嫂子,這是什麼蛋?太好吃了,我也要跟六爺出門,吃這麼好吃的乾糧!」
「誰要跟我出門?」趙建碩從外邊回來,見灶間熱鬧就尋了過來,正好聽到這話。
龐大山如同貓見了老鼠一般,迅速躲去謝嬌娘身後,再不提方纔的話。
他一定是腦子進水了,跟六爺出門雖然有好吃食,但怎麼比得上留在家裡、留在嫂子跟前好啊,隨時有好飯好菜吃。
「六爺聽錯了,我一定好好留在家裡,幫著嫂子照管門戶。」
一旁燒火的芽兒見他改口這麼快,忍不住笑得咯咯有聲,結果被江嬸子在頭上敲了一記。
謝嬌娘嫌灶間悶熱,攆兩個男人出門,而一大盆麵餅,在龐大山的鬼哭狼嚎裡烙完了。
龐大山被趙建碩當沙包一樣打了好半晌,好不容易送走背著古怪雙肩包、帶了滿身餅香的趙建碩,他立時淚眼汪汪地告狀,「嗚嗚,嫂子,六爺又拎我比試,我哪裡打得過他。哎呀,我的手斷了,我的腳……」
「你既然受傷了,那就好好歇著吧,我讓芽兒去謝家送東西。」謝嬌娘半點不上當,慢悠悠拋出一個魚餌。
果然,龐大山立刻生龍活虎的跳了起來,「不,嫂子我好了,方才就是開個玩笑。送東西這樣的重活兒可不好麻煩別人,我去,我去!」說著,他搶過江嬸子手裡的食盒奔出院子。
江嬸子差點被扯個趔趄,哭笑不得,「龐小爺這脾氣,,也就二小姐治得了。」
謝嬌娘笑著點頭。
幾個月前家裡建院牆,龐大山同幾個兄弟來幫忙,同謝蕙娘相處幾日,不知道怎麼就對謝蕙娘這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小辣椒動了心,之後只要來小王莊,必定要尋借口到謝家走動,挨兩句罵才舒坦。
對此,她倒是樂見其成。相對於那些不知底細的人家,龐大山絕對是個妹婿的好人選,同樣無父無母,謝蕙娘嫁過去自由,只要孝順陳三爺這個義父,日子肯定糟不了。
第八章 養肥豬崽賺大錢(1)
秋日一天近似一天,不過半個月,山林就已經隱約有了枯黃的痕跡,田里的苞谷苗也退了大半綠衣,有些心急的苞谷棒子乾脆鑽出「衣服」,驕傲的打量這個新奇的世界。
今年風調雨順,又沒有蟲害,幾乎家家戶戶都能得個大豐收,於是整個慶安城都沉浸在即將豐收的喜悅裡。
趙家有二十畝良田,春日時趙建碩僱人種了十二畝苞谷、六畝麥子,外加兩畝豆子。
苞谷交稅,麥子磨面家裡吃用,豆子則是給墨玉準備的。如今麥田早就拾掇乾淨,補種的白菜也長得不錯,等著收拾的只有豆子和苞谷。
謝嬌娘眼見那豆莢一日比一日蹦得多,心中急著想採收,偏偏誇口說半個月就回家的趙建碩遲遲不見人影。
她正琢磨是不是讓龐大山回去問問陳三爺的時候,趙建碩終於在深夜到了家。
謝嬌娘歡喜壞了,但幾乎是一靠近就嗅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
果然,就著兩根蠟燭,脫了他的外衣,後背上,白色棉布裹著的傷口露出了猙獰的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