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洪妍吃了幾口,不得不承認滋味挺好的,但她才不會說出來讓張沁玥得意,她故意不客氣的道:「酒呢?」
張沁玥立刻進屋去拿出春夏時釀的梅子酒。「不知郡主喝不喝得慣。」
李洪妍沒理會,逕自喝了一口,也沒說好或不好。
張沁玥看著她吃飯的速度,心想這些東西該是合她的口味。
她並非巴結,只是不想惹事,讓李洪妍有機會發作,找她麻煩,待李洪妍吃得酒足飯飽,放下筷子,她趕緊上前收拾。
李洪妍只道:「你讓紅繡去收拾,本郡主有話要跟你說。」
紅繡聞言,立刻上前接手張沁玥的工作。
張沁玥微低著頭,靜靜的聽著。
看著她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李洪妍哼了一聲,「若是皇伯父降旨,本郡主就是戰君澤的正妻。」
張沁玥斂著眼,她摸不準這位郡主的脾性,說她意圖刁難她倒不至於,但態度高傲是真。
可比起像李春花、溫湘那種明明出身也沒比人高貴多少,卻總要出言諷刺、不知進退的女人,這位郡主算是挺好的一個人。
「怎麼不說話?」
張沁玥柔聲回答,「民婦不知該說些什麼。」
「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是戰君澤的妻子,如今我要奪你夫君,你卻不知自己要說什麼?」
「民婦只知道夫君若願意娶郡主為妻,民女說什麼都無用,若是夫君不願意娶郡主為妻,就算聖上降旨,夫君也不會遵從的。」
沒想到軟柿子也會回嘴,李洪妍忍不住笑了出來,「戰君澤確實是個不被人左右的死性子,你倒是瞭解他。」
「他是民婦的夫君。」
李洪妍正眼看著她,看來她想錯了,這女人可不是個任人揉捏的主,「你要跟郡主賭嗎?看戰君澤面對聖旨時到底會選你還是選本郡主?」
「民婦不需要,民婦相信夫君,夫君自會妥善照料民婦,不讓民婦委屈。」
李洪妍微瞇起眼,這女人還真是有恃無恐,不過一個女人有男人寵愛,確實可以有底氣。
戰君澤是軒轅老將軍的外孫,軒轅一門在李洪妍眼中並不是好人,在老將軍死後要不是還有以往的功勳護著、戰君澤扛著,這一門早就翻覆。
戰君澤靠實力打下屬於自己的功名利祿,若他不願,他確實做得出拋下一切、遠走高飛的事。
想起在京城時,她父王只差沒打她一頓,將她關進房裡阻止她進宮請皇上降旨,一個男人可以年紀輕輕就讓她皇伯父看中、軒轅一門怕他、她的父王顧忌,確實不易。說他是佔了天時地利之便也好,說他是時勢造英雄也罷,總之他確實足以讓他的女人有底氣。
「你可曾想過,你憑什麼配得上他?」
張沁玥平穩的目光回視李洪妍,「或許是我祖上積德。」其實這個問題,她問過自己無數次,始終都沒有答案,後來便想,若以緣說,又何來答案。
她的回答令李洪妍先是一愣,而後仰頭一笑,「張沁玥,你是個妙人。」李洪妍指了指身旁的位置,讓她坐下,「你可知軒轅家是牛鬼蛇神,憑你,未必能安然度過。」
張沁玥恭敬的坐了下來,「與夫君同心,民婦不怕。」
她的全然信任令李洪妍眼底閃過羨慕,「若本郡主是個男子,也想娶你為妻。」
張沁玥微驚的挑了挑眉。
李洪妍得意的露出笑,「要看你吃驚的樣子可不容易。」
張沁玥斂下眼,「郡主說笑了。」
「本郡主可不說笑,你可有兄弟?」
張沁玥點頭,「有一胞弟。」
李洪妍的眼底閃過光亮,「他現在人在何處?」
「他已經死了。」
李洪姘眼底的光芒一暗,「死了?」
「隨軍出征,死在大漠。」
李洪姘陷入了沉默,久久才道:「可惜了。」
張沁玥微垂下眼,提起弟弟,讓她的心又隱隱刺痛著。
李洪妍撐著下巴,看張沁玥小小的巴掌臉,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我看男人十有八九應該都喜歡你這般惺惺作態。」
張沁玥在心中一歎,這郡主說話似乎總得刺別人幾句才會心中舒坦。
「今夜天色已晚,本郡主就在這兒歇一夜。」
張沁玥無言,這個郡主還真是說風就是雨的性子。
李洪妍不走,張沁玥也不能趕人,只希望在郡主覺得滿意離去前,不會突然抽風惱怒,動手傷她就好。她相信戰君澤說過,瑤華郡主雖然張揚,但不會隨意取人性命,所以她不怕郡主要她的命,她怕的是,若郡主真對她動手,最後會是戰君澤取郡主的命。
她跟著紅繡用最快的速度清理了東屋。
李洪妍也沒嫌棄屋子小,直言道:「今夜與本郡主同眠。」
張沁玥正在鋪被,聽到她的話,差點趴在炕上。
「怎麼?」李洪妍不悅,「嫌棄本郡主不成?」
張沁玥有些無奈,久久才道:「民婦不敢。」
紅繡在心中歎了口氣,饒是跟在郡主身邊多年,她仍舊搞不清楚郡主在打什麼注意,唯一慶幸的是郡主沒有失去理智,沒把手裡動不動就拿來拽人的馬鞭往張沁玥身上招呼。
李洪妍散開了盤了一天的長髮,身著單身,上了炕,就等著張沁玥.
張沁玥望向站在一旁的紅繡,紅繡卻只能回她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
無奈之下,張沁玥梳洗過後,認分的進屋,躺在炕上。
一室黑喑,萬籟俱寂,只有空氣中飄浮著一股似有若無的桂花香。
李洪妍突然翻身,半壓在張沁玥的身上。
張沁玥皺著眉,嚴肅的思考著是否要冒著被李洪妍安個犯上的罪名,用力將人推開,只是她還沒想通,李洪妍就開口了——
「你身上為何有股桂花香氣?」
張沁玥沒料到她會突然這麼問,仍老實回道:「是香脂。」
「香脂……」李洪妍重複了一次,眼底眸光一閃,猛然翻身坐起。
守在門外的紅繡聽到聲響,連忙進來,點上了燭火。
李洪妍逕自下了炕,披上大氅,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