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子大善,」邱玉晨一聽李代海開口,立刻搭腔,「張沁玥,你運氣好,傷了李公子,李公子還願出手相助,還不快過去謝過李公子。」
張沁玥嘲弄的看著兩人一搭一唱,賤人果然無恥至極,李代海對她的所作所為,讓她殺人的心都有了,又怎麼可能去求他。
「民女家貧,無力自贖,」張沁玥口氣平靜得像在說旁人的事,「大人既已定民女之罪,民女無話可說。」
李代海看她這般倔強,臉色一變,「張沁玥,你可要想清楚了,這六十杖打下去,你就算不死也去了半條命。」
張沁玥沒說話,不屑的朝他一個撇嘴,神情已道盡一切,她情願死也不打算開口求他。
邱玉晨頓時進退兩難,目光飄向李代海,這可與兩人先前說的不同,原以為張沁玥會為了活命依了李代海,卻沒料到她如此硬氣。
李代海惱羞成怒,要不是身上的傷還未痊癒,他早就衝上前去打她幾巴掌,「你好樣的,你不求老子,就等著受死!邱大人,讓她畫押,立刻行刑!」
李代海的聲音才落,堂外頓時又大聲鼓噪了起來。
「敢情官府是姓李的當家啊?」
「是啊!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李家公子才是縣大人。」
邱玉晨聽聞,面上掛不住,卻也不敢發作,畢竟這兩年來他從李家拿了不少好處,還透過李家跟羅副將交好,再過幾年,若是羅副將願意替他美言,他指不定還能調到京城,撈個京官做做。
「肅靜!」他手拿驚堂木用力一拍桌面,威嚴的斥了一聲。
堂外的百姓或不屑或鄙夷的神情落在邱玉晨眼裡,但看在銀兩和自己將來仕途的分上,他厚著臉皮,對師爺說道:「還愣著做什麼!把狀紙拿去讓人畫押認罪。」
一旁的師爺連忙寫好罪狀,拿到了張沁玥的面前。
張沁玥看也不看,正要畫押,門外又騷動了起來。
邱玉晨一惱,暗罵這些刁民不知好歹,「大膽,一次次擾亂公堂,本官可不輕饒!」他兇惡的瞪向門外,就見原本擠在堂外的百姓自動讓開一條道來,此等異狀,讓他不禁愣了住。
一名身材頎長的大漢大步走來,一身紫色金絲長袍,手拿佩劍,黑髮以金冠固定,雙眸冰冷,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冷漠威嚴的氣息。
看清來人相貌,邱玉晨差點連氣都喘不過來,額頭滲出薄汗。
堂上或許無人見過此人,但他上任甘州城縣前,就任於涼州金城,當年涼州寒災,府尹與糧商勾結,中飽私囊,不顧百姓死活,是這少年副將出現,斬殺貪官奸商,開糧倉,救百姓於水火,當時他曾無比慶幸自己不入當時涼州府尹的眼,才沒有涉入此案,得以保全,卻沒料到五年後會在此再見這位名震天下的少年副將。
想當年初識時,他一身鎧甲,銀光耀人,何等威風凜凜,令人不敢直視,如今雖是常服在身,依然盡顯尊貴光華。
邱玉晨艱難的吞嚥一下,立刻起身到堂下相迎,卻被戰君澤一個眼刀震得動都不敢動。
張沁玥原本平靜的眸光因為見到戰君澤而有了波動,隨著他一步步走來,她心中跟著泛起漣漪。
跟著戰君澤身後的田仁青命人抬進了一張椅子,擺在與邱玉晨同樣的高度。
邱玉晨見此陣仗,心猛地一抖,唯唯諾諾的回到堂上。
第七章 強大靠山(2)
戰君澤在眾目暌暌之下坐定,順手將手中佩劍放在邱玉晨面前案上,發出的聲響令邱玉晨臉色發白,腿一軟,趺坐回椅子上。
當年涼州寒災,戰君澤傳軍,開糧倉,手斬貪官,待災情和緩親自回京覆命,向當今聖上請罪,結果他不單沒被降罪,反而獲得當今聖上讚賞並御賜寶劍,得以先斬後奏。
邱玉晨盯著桌上的劍,心中哆嗦,煎熬不已,忐忑不安的猜測著戰君澤的來意,恭敬的開口,「不知大人今日……」
戰君澤舉起手,打斷了邱玉晨的話,目光直視著李代海,問道:「縣大人,敢回堂下何人,得以高坐堂前?」
邱玉晨心中暗叫不好,戰君澤向來剛正不阿,最恨的便是官商勾結,他給李代海行個方便,卻於律法不符,連忙解釋,「此人姓李,名代海,是甘州城的大善人,今日狀告罪婦張沁玥,下官念其身上有傷,故賜座於堂下。」
「於律不符,」戰君澤眼神像冰一般掃向李代海,「跪下。」
李代海疑感的看向邱玉晨。他不認得戰君澤,但能從邱玉晨的態度看出此人身份不凡,可是放眼甘州城,能讓縣大人有所顧忌的,除了羅副將之處,他想不起還有誰。
邱玉晨一對上李代海的目光,心中一驚,就怕戰君澤看出端倪,立刻斥了一聲,「大膽,還不速速跪下!」
李代海心中不快,卻也知道衡量局勢,在不知來人身份前,只能忍著身上的傷,吃力的跪了下來。
張沁玥看著他跪下,嘴角微揚,一抬頭目光與戰君澤對視,見他一臉嚴肅,她輕咬了下唇,挺直腰桿,眼神轉為銳利而明亮。
戰君澤看到她神情的轉變,原本冷硬的神情閃過一絲笑意,才道了聲,「繼續。」
邱玉晨看不透戰君澤心中所想,不安之餘只能硬著頭皮道:「罪婦張沁玥傷人,杖責六……」
「大人,民女不服。」
邱玉晨被張沁玥打斷,眼底過錯愕,明明她方纔已經認罪,只差畫押,現在卻突然翻供,還是在戰君澤在場之時……
「大、大膽!」邱玉晨忍不住結巴起來。
「大人,民女傷人,只是自衛,兩相毆傷,各有輕重,」若真要辯駁,張沁玥可不會讓人討到便宜,「李代海夜深闖私戶,欲行不軌,毆傷民女在前,民女自衛在後,敢問大人若民女有罪,李代海又該當何罪?」
邱玉晨著實一愣,從張沁玥一上堂、一開口,他便知此女不是個空有相貌卻啥都不懂的村婦,之前認罪,該是看出了不論如何辯解都無法脫罪,索性不多費唇舌,而今翻了供,就是認定了戰君澤會替她主持公道……他的心又是一顫,這女人果然是個聰明的,說起律法來頭頭是道,真要論案斷罪,李代海的罪還重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