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吭聲。
「過來。」他朝她伸出手。
她一邊也不動。
「再不過來,我就去抓你了。」他語帶威脅。
她一震,只好一步一挪地慢慢走過來,從另一側上床,動作小心翼翼的。
他含笑凝視她小貓般安靜溫順的舉動,她才剛坐好,他就展臂將她側攬入懷裡。
「啊!」她輕叫一聲,半邊臉蛋無防備地貼在他睡衣襟口。
一股渾厚的男性味道頓時衝入她鼻尖,她臉紅心跳,連忙要退回去,他手臂一緊,再度將她壓回來。
「趴好。」簡潔的命令。
她怔住。
「乖乖的,我不會對你怎樣。」
他怎麼聽起來這麼像一隻大野狼在哄無知的小白兔呢?
程雨又驚又羞。「這樣……不舒服。」她小小聲地抗議。
「那這樣呢?」他幫她微微調整姿勢,讓她能更自然地躺臥在他胸懷。「這樣舒服了些?」他低低地問。
為什麼他口氣這麼暖昧呢?
程雨心亂如麻,真不知該怎麼回應才好?其實她並不討厭他這樣攬抱自己,甚至因此感覺到一絲難以言喻的甜蜜。
喜歡他的味道,喜歡他對她溫柔低語的口吻,喜歡他擁抱自己時,那強勢中帶著不經意的縱容與寵溺。
如此親密又幸福的時刻,是專屬於戀人之間、夫妻之間,而她從前竟似乎不曾經歷過。
真想放縱自己就這樣一直賴下去,只是……
「杜凌雲。」她呢喃地喚。
「別怕,」他伸手一下下地撫摸她柔細烏亮的秀髮。「我只是想這樣抱著你。」
原來他明白自己的顧慮。程雨放下心來,又不免有些歉疚。強求一個男人控制慾望是有些為難他了,何況兩人又是夫妻關係。
他低了頭,在她發頂親了親。「我們關燈睡,好不好?」
「好。」她輕輕頷首。
他伸手關了燈,只留一小小的夜燈,迷離朦朧的光芒更添幾許旖旎情調。
「你今天晚上很漂亮。」隱在昏茫夜色裡,他更加大膽起來,吐露心聲。「讓我想起芙蓉花。」
「芙蓉?」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低低的聲嗓,宛如深夜從遠處悠揚飄來的一縷大提琴音。
「李白的詩?」她訝異。
「你知道?」他也訝異了。
有片刻,兩人都不說話,靜靜地感受這份溫存。
第5章(2)
許久,她輕聲開口。「揚揚一定得請保姆嗎?」
又提這件事了。他低聲一笑。
她聽出他笑聲裡的揶揄,在黑暗中紅了臉。「我只是覺得……我完全可以自己照顧他,不用請人幫忙。」
「你就這麼介意?」
「才不是!」
「你不喜歡麗雯?」
「我又不認識她。」她悄悄嘟嘴。
雖然杜凌雲看不見,卻能從她話裡聽出一絲隱微的酸味。他咧開唇,微笑默默地擴大。
「其實她是王偉豪的表妹。」他解釋。「本來揚揚的保姆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太太,大約在半年前吧,她家裡出了點事,說要請辭,我們臨時也找不到人,剛好偉豪跟我說他表妹是幼稚園老師,因為想繼續考研究所,辭職了在家唸書,可以暫時幫我們帶揚揚。」
「所以你就請周小姐幫忙了?」
「嗯,我看她對揚揚挺細心的,這半年多也把揚揚帶得很好。」
那當然嘍!人家別有所求嘛,不先攏絡對方兒子的心,怎麼攻略他爸爸?
程雨暗暗地撇撤嘴。「你是那時候才認識周小姐的?」
「是偉豪介紹我們認識的。」
「才認識半年,我看你們倆挺熟的嘛。」一個直呼名字,一個口口聲聲叫「哥」。
「怎麼,你吃醋?」他又是那種噙著調笑的口吻了。
「才沒有!」粉拳槌了他胸膛。
他呵呵一笑,大手握住她柔若無骨的小手。「我只把她當成朋友的妹妹,真的。」
幹麼強調?她臉頰更燒了,小聲地咕噥。「誰管你真的假的。」
「如果你真的介意,我們就自己帶揚揚吧,他差不多也是可以上托兒所的年紀了。」
「誰說我介意了?」她還是得為自己辯解一下,蔥白的手指偷偷把玩他衣襟上的紐扣?
他不與她爭論,戲謔似地捏了捏她的手。「我手上的案子今天告一段段了,明天我請個假,帶你回你之前工作的公司銷假報到,你看看還想不想再繼續上班?」
「我想辭職。」她早就做好決定了。
「真的?」
「嗯。我想在家裡多陪陪揚揚,就算要出去工作,也等他大幾歲再說。」
「那也好。」他又親了親她發頂。「不管你怎麼決定,我都支持你。」
多好啊!這麼體貼又包容的男人,簡藍希怎麼就不懂得珍惜呢?
程雨悄然歎息,嬌柔的身子不自覺地又往杜凌雲懷裡挪了挪,偎得更緊。
隔天早上醒來,程雨發現自己仍依偎在男人懷裡,他竟以自己的手臂為枕,巍然不動地讓她靠了一夜。
而他似乎早就醒了,墨眸星亮,正靜靜地凝視著她。「早。」
她呆了呆,接著慌然起身,與他拉開距離。「早、早!你、你怎麼……」怎麼就這樣讓她靠了一整夜?
晨光透進窗扉,天亮了,沒有黑夜的遮掩,她陡然感到窘迫無比,奇怪自己昨夜發了什麼神經,竟可以就那樣理所當然地投入這男人的懷抱!
她無措地看他跟著坐起身,動了動讓她枕了一晚的手臂,似乎很僵硬。
「對不起,你的手一定很麻吧?」她語帶歉疚。
他笑笑。「不會。」
怎麼不會?看他活動手臂的樣子,明顯就是不舒服。
「還是我幫你揉一揉吧!」說著,她再度靠近他,試圖將手放上他發麻的臂膀。
他的反應卻是往後縮。「不用了。」
她一愣。
他動作敏捷地下床。「我先去沖個澡。」
語落,他轉身就走,沒有用主臥房的浴室,而是直接走去外頭那間。
她怔怔地目送他。
他昨天晚上分明洗過澡了啊,幹麼一大早又衝涼,而且還一副很想逃離她的樣子?是她做錯了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