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他轉移資金的動作,三年前便已開始進行了。」
「真是可惡,全世界的錢都跑到歐洲去了!」幾名同行嘰嘰喳喳的交換意見。
幾個警衛的男人忽然站出來,用力轉開攝影機和照相機。
「對不起,現場禁止攝影。」
一堆抱怨和抗議從各個角落響起。
他這麼曳?婉兒遠遠坐在原處,反正事不關己,喝咖啡就好。
萬眾矚目的大人物終於出現,前方亂烘烘的,各家媒體紛搶著頭一個發問。
距離稍遠,人又太多,婉兒並未看清畢洛的長相,但只隱約的一瞥,她就知道,是他!
真怪,她居然還記得他,畢先生實在應該感到榮幸。
現在若離開,路上八成會塞車,反正她也不趕時間,索性等到這些人開完記者會,自行散去吧。
她轉開眼,透過玻璃帷幕,打量廣場上的雕塑作品。前方亂局,已不在她關注的焦點中。
是那個女孩!
有一剎那,畢洛的腦中一片空白,下一刻,一張記憶深處的臉龐浮上來,和前方那張肖似的臉孔重疊。
真的是她,三年前的那個「木村紱子」!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還記得她。
自倫敦一別之後,他不曾再想起過她。她從他腦海裡消失得很徹底,完全不留一絲餘影。
可,只是一眼而已。只這一眼,他竟認出了她來。
他的腳步忽然頓住,身旁的安全人員差些撞成一團。
記者群被遠遠擋在身後。兩側有主辦單位安排的警衛護送,只差幾步,他便離開這楝大樓,搭乘停在側門的房車離去。
她正在他的軌道上,安坐著喝咖啡、看風景,甚至未曾發現他的存在。
或許是四周的安靜引起她的注意,女孩首微側,朝他的方向望過來。
她的表情沒有什麼特殊反應。她不記得他了?有可能。
畢洛也沒有任何表情。
女孩慢慢放下咖啡杯,抽出一張紙鈔,扔在桌上;她慢慢站起身,舉起右手,撫上臉頰……
突然把眼睛往下一扳,對他扮個鬼臉,轉身跑掉。
一股莫名的衝動,讓他拔腿就追。
她記得他!
呼……呼……呼……
婉兒邊跑邊喘。
呼……呼……
他還在追她嗎?呼……呼……呼……
喘……喘死人了!她……她跑……跑不動了!
婉兒鑽進一條暗巷裡,筋疲力竭地靠倚在牆面上,傚法離水的金魚,大口大口喘氣。
她沒有想到畢洛會來追她,早知道就不要對他扮鬼臉,那個男人真沒風度!
可是,她忍不住啊!三年不見,他仍是一副「樣品屋」的死樣子,西裝筆挺,面目嚴肅,整個人端正得無一絲人味兒,她就是忍不住要挑釁他。
「呼,呼,呼,呼……」她微張著唇,還在喘。
一道黑影忽然撲過來,把她囚陷在牆前。
「啊——」她倒抽一口涼氣,心臟險險從喉嚨跳出來。
日頭已經落山。天邊橫著幾抹白日將盡的火橘色,漸層深到了最後,轉成滿片的黯藍,藍色就在黑影的頭頂上。
他把臉抬起來,讓路燈的光線侵入暗巷裡,驅走藍調,照亮他的側臉。
是畢洛!他追上來了!
她鬆了一口氣,因為不是其他歹徒;又很火大,他死追活追,到底要追到什麼時候才甘心?
畢洛的氣息一樣微喘。
知道這男人也會呼吸,還是個人,她的心態稍微平衡一點。
她背靠著牆,他緊緊貼住她身前,雙臂抵在她頭部兩側,兩人前額抵著前額,喘息交融成一片。
畢洛的呼吸先調勻,沉沉望著她,直到她的呼吸也平定下來。
他忽然想到,方才心裡一直稱她「女孩」、「女孩」,其實,她已經二十五了,不能算女孩了。令人訝異的是,她竟然改變不大,那股獨特的伶俐和生動仍然呈現在她的眉梢間,在她的眼睛底。
兩片誘人的紅唇就在他咫尺外喘氣,不需太多考慮,他決定接受這個誘惑。
「唔……」婉兒連忙把雙臂擠進兩人身體間。「我還沒喘過氣,你想憋死我?」
「現在緩過氣了嗎?」他的眼底浮起笑意。很淡,但看得見。
婉兒又用力深呼吸兩下。「差不多了。」
他低首吻住她。
她沒有拒絕。
如果他還是十分鐘前那張撲克臉,她甩都不會甩他,但是……他笑了。
讓他吻,感覺上不再像被一個假人吻,所以她不想拒絕。
他用舌尖頂開她的唇齒,卻不急著侵佔她,反而勾誘她的舌探入他唇內。她一探入,他便牢牢吮住,用舌和她交纏。
她鼻間蕩著他身上的森林氣息,他鼻間漾著她身上的茉莉香。情醉朦朧中,彷彿回到三年前,倫敦的那間閣樓套房。
他不自覺地收緊手臂,幾乎箍斷了她的蠻腰。
「噢。」她輕呼,又把兩人之間撐開一點距離。「停停停,你是不是每回一燒起來,速度都這麼快?」
他鬆開她一點,給她足夠的呼吸空間,但也就這樣而已。
「你覺得我太『快』了?」
這話,暗示意味也太重了吧?
「你知道我的意思。」婉兒橫了他一記。真色!
他沉靜打量她半晌,一一掃瞄她眉眼間的轉變。她變得不多,連身上的香味都一樣。
「你叫什麼名字?」他的語氣和眼神一樣沉靜。
「怎麼?你後來打了電話到飯店找我?」她像只淘氣精靈,水眸裡映滿惡作劇得逞的快意。
他懲罰地咬她紅唇一口。
「你叫什麼名字?」
差點忘了,他是多麼堅持的男人!
「Monica。」她告訴他很少用的英文名字。
「告訴我你的本名。」
「何必呢?你又聽不懂中文。」
「你是中國人?」
「台灣。」
「你還沒說你的本名。」
婉兒真是敗給他。
「張、孟、婉。」她一個字一個字的咬音。「但我的家人都叫我『婉兒』。」
「張孟婉……婉兒……」他細細咀嚼這幾個字。
「你是不是面對任何事都這麼謹慎?」她伸手去撫平他眉心。瞧,又皺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