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被小碎片劃傷而已。」跟他的傷勢比較起來,她覺得自己身上的傷根本不值一提。「你覺得怎麼樣?身體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為什麼還沒處理傷口?」邵亦飛不理會她的話,目光定定看著她臉上靠近耳朵的一道淡淡血痕。
「只是小傷……」之前她到洗手間沾濕衛生紙擦過了,傷口不深,就是有點冒血。
話說到一半,瑩波見他皺眉,想起盡量讓病人心情保持愉快才能比較快好起來,趕緊改口。
「我等一下馬上消毒上藥。」這樣可以了吧?
邵亦飛板著臉沒說話,半晌後才吐出一句。「你有沒有其它地方受傷?」
「只有臉頰上那道小傷口。」瑩波再次保證。
她幾乎算是毫髮無傷,如果他沒衝過來推開她,她會躺在病床上還是直接躺在棺材裡,誰也說不準。
此刻她能坐在這裡,看看他說話,全靠他那一推。
「活動順利嗎?」問完她的身體狀況,邵亦飛開始詢問工作成果。
「新車訂購數量非常可觀。」瑩波耐心回答他提出的每一個問題。
「你的付出得到相對應的回報。」直到這時候,他才放心一笑。
「醫生說你左腿傷勢比較嚴重,可能需要一段時間慢慢恢復,左胸肋骨斷了兩根,其餘都是一般外傷。」螢波主動報告他的身體狀況。
「嗯。」聊到他時,邵亦飛不是很關心,彷彿真正關鍵的重點他都問完了,剩下全是無關緊要的話題。
兩人靜默下來,空氣裡逐漸瀰漫著一股迫人的壓迫感。
「你——」
「你——」
兩人同時開口。
「你先說。」邵亦飛把機會讓給她。
「我是想等你情況比較穩定,要不要轉回台北的醫院?這樣我照顧你也比較方便。」瑩波也不跟他客氣,張嘴就說。
「好。」他乖乖點頭,模樣像個乖巧的小學生。
「如果你也同意,等一下我找醫生商量,看怎麼做比較好。」得到他的同意後,她再進一步安排。
稍早等他醒過來的時間裡,她腦子裡翻來覆去全是他的事。如果沒有這些事情可以想、沒有大學時代的回憶供她稍微喘口氣,她真不知道要怎麼熬過這段不算短的等待時間。
「嗯。」邵亦飛輕應一聲,全由她作主。
語畢,兩人之間又是一陣尷尬的沉默。
過了許久,邵亦飛緩緩揚嗓。「6174……你想起來了沒?」
說完,他一改先前什麼都無所請的態度,雙眼緊緊盯著她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
「加上大學時代那次,你已經救過我兩次了。」瑩波想起江陶陶的話,說話時目光從他臉上轉開。
誰想聽她說這個?
「既然我救過你,為什麼你對我是那種態度?」邵亦飛見她眼神閃躲,拐個彎問話。
「哪種態度?」她可是盡心盡力幫他換藥包紮,但聽他的口氣似乎很不滿,難道那陣子自己真打擾到他原本的生活了?
可就算真打擾到了那也是他的問題,本來她包紮完就想閃人,每次都是他要求特別多,一下子要陪他吃晚餐,一下子還要去看他打籃球,看了不算完,還得一起去吃慶功宴,她也是被逼無奈啊。
「老想跟我劃清界線,等我身上的傷一好,你甚至連來看我一眼都懶,無情無義。」邵亦飛一一細數她當年的罪狀。
咦?怎麼跟她想的不一樣。「我不想打擾你的生活。」
「那不是打擾,是關心。」他用力強調。
「我怕你嫌我煩。」當初他那眼神讓她覺得自己好像很煩人。
「我動不動就拉你陪我吃飯、看我打球,我表現得像覺得你很煩的樣子嗎?」從後續互動來看,誰煩誰還真說不準。
瑩波無言以對。
見她不吭聲,邵亦飛接著往下說:「記不記得你曾問過,6174這組數字的存在究竟想對我們透露什麼?你想出來了嗎?」
瑩波搖搖頭。
畢業後,她便很少想起大學和研究所時代的事,一方面是因為工作忙碌壓力大,所有事情都在逼著人往前走、往上爬,沒有留下一丁點讓人喘息甚至是回顧的時間。
另一方面是因為……她不願想起他。只要想起他,她腦中就會出現那個冷漠的眼神,以及排斥的態度。
「不管在你眼中,最初的我是什麼人,只是像你弟弟一樣的學弟也好,或者是用暴力解決問題的流氓……」邵亦飛不只一次細細回憶,在她眼中,自己到底是什麼樣子?為什麼她可以說忘就忘?
「你不是流氓。」瑩波皺眉。當年他使用暴力是為了救她,怎麼可以說自己是流氓。
「只要我一直接近你,進入你的世界,同時把你拉進我的生活圈,我們最終一定會在一起。」他不受干擾,把自己想說的話、想表達的態度貫徹到底。
瑩波詫異到說不出話來。
他居然是這樣想的?不是她藉故接近他,而是他一直接近她,試圖進入她的世界,所以說他根本沒有排斥她去替他包紮?那他當初那個眼神是什麼意思,剛睡醒還是怎樣?
等等,他剛剛又說了什麼?他們最終一定會在一起?他現在腦子是清醒的嗎?
「我沒你想像中那麼好。」他居然跟她告白,是身上的麻醉還沒完全消退,神智不太清楚嗎?
「你或許不是最完美的女人,卻是我邵亦飛最想要的女人。」他看著她猶疑的眼神,一字一字說得清楚篤定。
「我有什麼好?」她低下頭。
「你哪裡不好?」邵亦飛有些氣結地反問。
她到底以為自己有多差?她可是把他迷得暈頭轉向、過了八年還對她念念不忘啊!
「我老是害你受傷。」看,安穩度日都成問題了,她不僅沒有幫夫運,還能帶衰他,這樣他還如飛蛾撲火般朝她靠近,真有那麼不怕死嗎?
「說到這點,你是不是該好好想一想?」邵亦飛好氣又好笑地盯著她看,眼神裡閃爍著促狹和哀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