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情密意男歡女愛何等繾綣誘人,沉溺其中又是多麼容易的事,她已經三十好幾了,而女人和男人的青春保鮮期限是不一樣的……也許是她慣常想得太多,但她必須步步為營為自己做好準備。
準備好,如果魚水之歡日夜廝纏過後,該做的避孕措施卻失靈了,那麼倘若她懷孕了,她也已做好足夠的準備,能夠獨力孕育扶養教育好這個孩子。
她以前就是想得太少,現在又想得太多,雖然告訴自己,說好了人生就是該盡情盡興活在當下,但不代表她不能先給自己織好一片安全網吧?
——幸虧陳定不知道她內心的盤算,否則肯定氣到嘔出一口老血來。
「溫宜,你真的喜歡我嗎?」他眼底隱約有一抹受傷。
她一震,有一瞬的啞口無言,但隨即溫柔地撫摸上他陽剛俊美的臉龐,低聲道:「陳定,我如果不是喜歡上了你,絕不會把自己再一次放進這種幸福卻又脆弱的關係裡。」
愛一個人,把自己給出去,都是需要冒險的。
理智鋪陳得再明白,計劃得再清楚,和另一個人親密地分享生活、體溫、靈魂及生命的點滴,都是一種對幸福的賭注。
她懂,他過去那些年來習慣的是看順眼了勾勾手指頭就上床,厭了就一拍兩散的生活模式。
可愛上一個女人,和愛「上」一個女人是不一樣的。
他還在學習……她也是。
陳定凝視著她,忽然有些心慌起來,一把將她緊緊擁入懷中,低啞倉卒地道:「對不起,我……我不是懷疑你,我就是……我只是……Damnit!我居然他媽的對自己沒信心?!」
溫宜想笑,可又莫名有點心疼……胸口的那份酸澀感,也不知是為他還是為自己。
他們都不再是青澀單純的少年少女了,流光和經歷磋磨也教會了他們,對愛情,對伴侶,有時候不自覺地小心猜度、測量誰付出得多?誰付出得少?
而在「這次這份愛情」的成分裡,是不是又摻雜了什麼雜質?
她會害怕……他又何嘗不是?
溫宜眼眶濕熱了起來,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雙手主動環住了他的頸項,靠在他肩窩裡,溫柔而悵然地道:「阿定,我明白……我也是啊!」
他心酸軟融化成了一汪水,緊緊地環箍著她,想說什麼,卻又覺得千言萬語彷彿在這瞬間已然心有靈犀……
確實不用說,她都懂了。
——有時候也不免會想,如果我們當初在心還是乾乾淨淨的時候,第一個遇到的是對方,那就好了。
——那麼,我們就不用再經過那麼多荊棘猜忌歧途,我們的心不必佈滿厚繭、穿戴盔甲,時時唯恐遭遇背叛、受傷,猜疑遇見的、心動的這個人,要的只是我們身上的附加價值,而不是真正的「我」這個人。
可是換個角度想,如果不是曾歷經了各種不對的人與事,我們又怎麼會懂得自己其實是個怎麼樣的人?又如何能領悟到,真正適合我們的另外那一半,應該會擁有什麼樣的屬性脾氣?
「定先生,這次我們慢慢來。」溫宜側首凝望著他,和他熾熱目光相觸,笑容澄澈,又有種說不出的單純美好。「我們交給歲月來慢慢催熟、見證我們究竟能走到哪好嗎?如果我們有緣分,我們懂得如何互相包容和珍惜,也許這一次,我們可以白頭偕老也說不定。」
陳定深深被撼動了,心口流竄過一陣強烈觸電般的酥麻與震顫。
「好。」
第20章(1)
小溫粥鋪,預計在三月中旬重新開張。
溫宜在做出和陳定交往的決定後,便打消了在新竹另覓地點開店的念頭,前後不過經歷了將近兩個月時光,再回到原址舊店時,這次的她環顧四周,多了一份溫暖的踏實感。
「我名下還有幾十間店面,隨便哪一間都比這裡大多了。」陳定陪她回到店裡整理,在搬鍋子的時候,礙於狹窄的室內空間,忍不住挑眉提議道:「我讓張揚幫你準備一下——」
「謝謝,但不用了,這裡很好。」她剝開了包裹著大碗的白報紙,抬頭微笑。「我喜歡這裡,這裡是一切的開始。」
他聞言眼神也柔軟了起來,彷彿能滴得出水來,低聲地道:「嗯,我也是在這裡遇見你的。」
他倆相視一眼,不禁會心一笑,胸口都暖暖的……
「那讓我撥幾個人來幫你吧?」陳定默契至極地接過她手上的大碗,順手置放在櫥櫃上,「店裡生意好,會累壞你的。」
她臉微紅,被他隨口就來的關懷寵溺暖心話,惹得有一剎那的手足無措,略一定神,才平靜地道:「我問過阿博了,可惜他已經找到新工作,我也不能再打亂他的計劃和步調,所以我前幾天已經在報紙刊登求才訊息了。」
陳定皺了皺眉,銳利的目光盯著她。「你就不能別和我客氣嗎?」
「嗯?」
「你男朋友手裡有的是人,」他低頭凝視著她,又是心疼又是微惱,可卻也捨不得呵責她。「你要什麼學歷身家背景的都有,既安全又好用,你怎麼就不來跟我要人呢?」
溫宜眨了眨眼,有些感動又想笑,也不免隱隱震撼……
啊,她習慣了平凡正常的庶民百姓生活,都忘了世上確實還有站在金字塔頂端,依然有著古代坐擁奴僕如雲、長工無數習慣的貴族群組。
聽說,儘管在二十一世紀的現代,有些頂尖豪門貴胄除卻麾下企業的龐大員工組織外,也還有著祖傳父、父傳子、子傳孫的「世襲管家傭人」。
陳定指的,該不會是想派他們陳家的世僕來幫她的忙吧?
咳咳咳……想到這裡,她有點被嗆到——嚇到……
「我只是開了一間小粥店,需要的也不過是個普通的員工啊!」她清了清喉嚨,溫和好脾氣地解釋。「我有想過,這次我想找兩個想二度就業的家庭主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