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斷尖叫、不停喊救命,她和卓淳溪痛得在地上打滾翻轉,銀鈴的聲音隨著他們的掙扎響個不停。
可不論他們怎麼逃,雷總能準確無誤地打在兩人身上,他們逃不了、跑不開。
她阻止不了噬骨疼痛,她無法拯救自己,只能聲嘶力竭地喊叫,她不斷哭求著卓藺風救命。
她用盡力氣喊叫,她的聲音嘶啞,不停咳嗽,喉嚨像被火燒灼似的,她又不是孫猴子,怎就遭遇上三昧真火?
第七道雷、第八、第九……
卓淳溪還有餘力抵抗,敏敏卻已經失卻力氣,她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因為明白了,再多的掙扎反抗都無濟於事。
疼痛讓卓淳溪失去意識,他只剩下直覺的反射動作,他痛得高高跳躍、再重重落地,他不斷狂奔、不斷繞圈,他用頭、用身子去撞擊石壁,他想要出去,想要離開這裡。
這時候的卓淳溪,哪還記得兩人腳上還綁著銀索?那是用天蠶絲製成的,即使火烤刀割都不會斷裂,銀索緊緊牽繫著兩人。
他往上跳,敏敏就被拉著往上彈,他往下竄、敏敏就重重墜地,他繞圈狂奔,敏敏就像破布似的被他拖著繞行。
被雷轟打的疼痛,在血液中奔竄,身體被磨出的傷口,鮮血直流,她的骨頭斷了、碎了,她的意識逐漸渙散,她清楚明白自己快要死去。
她又被騙一次,怎麼可能沒事,分明是沒命……
痛到極致,她再也感覺不到疼痛,身子反而變得輕飄飄的,她緩緩閉上眼睛,對卓淳溪低喃,「淳哥哥,我快死了,你要……好好的……」
她想笑卻笑不出來,眼睛失去焦距,她確定,自己將要離開。
很小的聲音鑽進腦袋裡,卓淳溪居然聽見了,他恢復兩分意識,停下狂奔的腳步,看著一身白衣變成紅裳的敏敏……天,他做了什麼?
他彎下腰去拉扯銀索,可是扯不斷啊,他越用力,銀鈴響得越大聲,他一面哭,一面放聲叫喊,「三叔,妹妹死了、妹妹死了……」
卓藺風早就忍不住,他不知道他們碰到什麼狀況,但能夠感受得到,敏敏身上的薄荷香越來越弱。
他聽得出來,敏敏被卓淳溪拖著跑,這是不對的,有敏敏幫忙,卓淳溪沒道理躲不過雷擊,沒道理痛得這樣厲害,是真的不對勁。
他急著要打開石牆,把人救出來,但上官和歐陽罕有防備,兩人緊緊按佔他,不讓他衝動行事。
「放開我,你們沒察覺不對勁嗎?敏敏快死了!」
「不會的,她是陽年陽月陽日陽時女,她將會成為狐後。」司徒權堅持,就算是死,她也不會死在這裡。
「我知道她快死了,我在她身上種香,我能感應到香氣的波動,她真的快死了。」
卓藺風的信誓旦旦讓他們遲疑,如果敏敏死去,那淳溪呢?
短暫的遲疑讓卓藺風有機會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按下石洞開關,石門滑開,殷菀搶在他身後跑進山洞。
裡頭的慘狀讓人不忍卒睹。
沒有人可以解釋,情況怎麼會是這樣?
卓淳溪身上的白衣殘破不堪,敏敏更嚴重,她的身子、她的手腳、她的臉……到處都是傷,肉燒焦的氣味瀰漫在空氣中。
卓淳溪抱著敏敏放聲大哭,淚水沾上血水,染出點點艷紅。
「三叔,我把妹妹害死了……」
呼吸一窒,心兒扭曲變形,卓藺風無法答話,無法知覺,耳邊的吶喊聲震得他的腦子爆炸。
他又要失去她了,他再度失去她了,他信誓旦旦保證過沒事,她那樣相信他……可是,她就要死了。
這會兒,大家都曉得狀況不對勁,有陽年陽月陽日陽時女護陣,就算卓淳溪不是毫髮無傷,也不至於傷得這樣重,更別說敏敏,莫非傳言為假?
卓藺風失去知覺了,他像木偶似的彎下腰,解開銀索,他將敏敏從卓淳溪懷裡抱出來。
「淳溪,剩下的,你能自己承擔嗎?」卓藺風問。
雷聲已響十二道,他不確定卓淳溪還要承受多少,但敏敏確定幫不了他,就算能幫,他也不允許。
卓淳溪大聲號哭,一面說道:「我不要妹妹幫了,我不要妹妹死掉,對不起、對不起……」
得到答案,卓藺風點點頭,抱著敏敏往外走。
幾個人互看彼此,歐陽杞道:「我們來吧!」
眾人同意,圍著卓淳溪坐成一圈,正準備合掌盤膝時,又一道狂雷轟然而下。
十二道雷帶給他的疼痛經驗,讓卓淳溪下意識蹲下身,用雙手捂著頭,見他這樣,殷菀想都不想,直覺撲身將他抱在懷中。
這時候,奇異的事發生了。
那道雷打下,竟在殷菀頭上一分而二,滑到地上、鑽入地面……她沒受傷、卓淳溪沒受損,兩人一點事都沒有。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一幕,卓淳溪也抬頭望向殷菀。
下一刻,他的嘴角慢慢勾出一抹笑,本來就好看到難以形容的臉龐,這一笑,殷菀的目光哪還轉得開。
「不痛耶,一點都不痛!」卓淳溪說。
「好啊,我來保護你。」殷菀回答。
卓淳溪用力點頭,雙臂環住殷菀的腰,把頭埋入她懷裡,他不害怕了……
沒有人能解釋這種狀況,這時歐陽杞靈機一動,問:「姑娘是陽年陽月陽日陽時出生的嗎?」
「什麼叫做陽年陽月陽日陽時?」
歐陽杞皺眉,又道:「敢問姑娘生辰?」
冰冷的泉水包裹著敏敏的身子,天這樣熱,可是一下水,她身子還是起了反應,卓藺風趕緊將她抱入懷裡。
他在昏迷不醒的敏敏耳邊低聲道:「不怕,我在,只泡一下下就好。」
然後,讓她緊密地與自己的身子貼合,用他的體溫溫暖她。
對於女人,他很少這般耐心,但這三個多月以來,他的耐心處處可見。
直到現在,他還是不敢回想三個月前的那場天劫。
想一次、痛一遍,不管是敏敏或卓淳溪都受到重大傷害,全都因為他判斷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