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寶姑娘離宮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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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頁

 

  若非他堅持,虹茜的日子怎麼熬得下去?

  因為敏敏,皇帝記恨上關驥,也不知是刻意或巧合,朝堂勢力如日中天的關府被冷落了整整七年,關氏家族上下,只有掉官位的,沒有陞官的。

  若非邊關戰事再起,皇帝想起他這個可用之人,關家男子想在仕途上再進一步,怕是困難。

  皇帝遷怒,長輩卻把這筆帳算在虹茜身上,這種行為是不對的,但他無法改變長輩想法。

  虹茜的委屈,他全看在眼底。

  為了他,虹茜忍氣吞聲,沒有半句抱怨,反倒更加尊敬孝順長輩,人心是肉做的,總有焐熱的時候,兒子的出生,將會讓她在關府站穩腳步。

  虹茜否極泰來了,那敏敏呢?

  敏敏墜崖,他滿腹罪惡,幸好她沒死,將他從自責中解救出來。

  沒想到一場宮廷大火,敏敏還是離世,想她芳華正盛便死於非命,關驥心疼不捨,終究是他負欠了章叔。

  口口聲聲說疼惜關心,他卻看不出皇上的心思,不曉得敏敏的艱難,在她最需要助力的時候,沒拉她一把,反將她推入地獄。

  他很難原諒自己。

  帳篷一角,趴著兩條狗,那是大野和它的妻子。

  關驥蹲下身,撫摸大野的背,大野有妻有子,它的孩子們在軍中表現不俗,不管走到哪裡,他都帶著大野,好像……帶它在身邊,敏敏就能獲得安慰。

  「大野,你覺得敏敏會不會氣我?肯定不會,她的性子寬和包容,對誰都好,就是那些在暗地裡害她的,她也不想報仇,對不?」

  相似的喃喃自語,大野聽多了,竟也汪汪兩聲,給予回應。

  「敏敏是個好女孩,不該是這樣的下場,我悔不當初。」

  自言自語的背影,讓他看起來有些悲涼,哪像剛打完勝仗、意氣風發的大將軍。

  不知道是北方風沙催人老,還是罪惡感迫人,不到三十歲的關驥,看起來比實際年紀大得多。

  「報告!」帳外小兵揚聲。

  「進來。」

  小兵進帳,雙手高舉信箋。「稟將軍,有人送來書信,指名要交給關將軍。」

  家書嗎?不對,家書才剛送到,所以是朝廷?

  他伸手接過,厚厚的一封,裡頭不知道有多少信紙,一眼掃過……信封上的收信人的稱號讓他差點兒握不住。

  驥哥哥……天底下只有一個人會這樣喊他,可是她不在了啊……

  皇上為此清洗後宮,不少宮嬪中箭落馬,連自家的妹妹也因此失寵。

  是她嗎?顫巍巍的手指撕開信封,他讀著熟悉的字跡,淚水悄悄滑落——

  歲月匆匆,轉眼七載,驥哥哥安否?嫂子可好?娌子侄女們多大了?

  敏敏知道驥哥哥定有不少事想問,我懂,因為敏敏也有滿肚子話想說。

  那年一場大火,沒燒死敏敏,卻燒出一場奇跡。

  我順利脫離後宮,徹底蛻變,變成想成為的那種人,我過得很好,丈夫的專寵讓我明白,只有在被愛的人身邊,才能得到幸福。

  所以我很抱歉,那年為了尋求庇護,強迫驥哥哥達背對嫂子的承諾。

  丈夫?驥哥哥沒看錯,我成親生子了,一兒一女,調皮得很,常搞得下人焦頭爛額。他們的腦子不大聰明,有些個沒見識的人說他們是傻子,才怪,他們再聰明不過,等長大,所有人就會曉得他們有多優秀。

  瞧,我馬上就開始嘮叨了。

  驥哥哥,我很想大野呢,它好嗎?可惜我的丈夫很怕狗,要不,我真想把大野帶在身邊,你會好好替我照顧它的,對吧?

  多年過去,我始終不願意回想前塵舊事,之所以提筆,是因為心中有結。

  我擔心驥哥哥為那場大火傷神,擔心你放不下心中罪惡,也擔心你老是覺得對不住我和爹娘。

  娘曾經說過,人與人之間,相聚時間長短不重要,重要的是結下善緣。

  我深信自己和壤哥哥之間結下善緣,雖然沒有想像中長久,但我真心感激,感激自己曾是壤哥哥最疼愛的敏敏……

  這是第一張信紙,第二、第三、第四……敏敏寫了整整十大張,像過去那樣,鉅細靡遺地寫下生活瑣碎,寫著只有兩人知道的秘密。

  關驥不懷疑,他確定信是敏敏親手寫的信,確定她過得很好。

  這樣就好,深吸氣,心中罪惡放下。

  敏敏拿著匕首在手腕比劃老半天,還是下不了刀。

  她真佩服卓藺風,那時候他怎能對自己動手,天天割腕,拿血當湯藥往她嘴巴灌,不痛嗎?

  三個月前,敏敏又生下一對龍鳳胎,而上一對龍鳳胎,言兒、點點已經五歲,正是好動的年紀。

  重點是,他們傻得厲害,又好動得厲害,一天到晚在外頭跑來跑去,旁人一慫恿,就跑去幹壞事。

  不必懷疑,那個「別人」就是歐陽杞。

  他這人忒壞,自己喜歡流連花叢就去吧,何必給她家兒女洗腦。

  當年他告訴淳哥哥,娶媳婦是多麼多麼糟的事兒,現在同樣的話竟搬到她家兒女身上。最最可惡的是,他給淳哥哥洗腦的時候,淳哥哥已經十七歲了,可她家言兒和點點才五歲啊!而且這陣子他有變本加厲的傾向。

  前天,點點跑來告狀,說:歐陽叔叔要帶哥哥去青樓,不帶我。

  青樓?他敢!

  為了隨時隨地掌握言兒和點點的行蹤,為了隨時隨地瞭解他們的情緒波動,敏敏決定在他們身上種香。

  只不過,刀子在腕間比來比去,比過老半天,還是不敢往下劃。沒動手,她已經感到疼痛……

  言兒、點點並肩站在娘跟前,看著娘的刀子貼在手臂上老半天,不曉得想幹什麼,他們站得腳都酸了。

  「娘,點點想出去玩。」女兒忍不住出聲。

  「好好好,再給娘一點時間。」

  她舉起匕首,對自己催眠,不會痛、不會痛,一點都不痛,我現在是狐狸精,再不是凡人。

  她的催眠術尚未奏效,剛下朝的卓藺風從屋外走來,帶進一股好聞的薄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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