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玉屏耳邊幾句低語,王屏點點頭,走到人群當中。
拉著阮阮上車,握住阮阮微粗的掌心,欣然像是握住自己的前程似的,可以了,時機成熟。
馬車轆轆,欣然太高興,拉著阮阮說個不停,沒人注意到馬車後頭有人暗暗跟著。
之後幾天始終有人隨後跟蹤,有時是一馬一人,有時是一車雙載,有時是武功高強的黑衣人。
直到她進入冀州地界,開始新生活,尾隨的人才返京覆命。
聽了探子回報,仰頭將熱辣辣的酒液灌下肚,燒灼的感覺一路蔓延,燕歷堂放下酒,他不明白欣然究竟在做什麼,又為什麼要這麼做,霍驥不是她花盡心思想要嫁的男人嗎?
不過無所謂,反正蠢笨的燕欣然影響不了他的大局,再喝一杯烈酒,燕歷堂將她拋諸腦後。
他沒想到在未來的幾年裡,便是這個他認為影響不了大局的妹妹,壞了他的大局。
霍驥憋著的那股氣鬆開,心情無比暢快。
他把刪改過的冊子同燕歷銘、燕歷鈞討論數回,又補補修修過後,決定讓燕歷鈞呈到皇帝跟前。
皇帝驚艷,著實誇獎燕歷鈞一番,他竟也不居功地把霍驥給推上去,龍心大悅,允諾燕歷鈞隨軍出征,並道待他們功成歸來,朕必大賞。
燕歷銘也被皇帝讚揚,因為他提出「一人一粟救同胞」的口號向民間募軍款,在募款前他還僱用說書人把南方百姓遭倭寇欺辱之事大肆宣傳。
雖是一人一粟,有錢人怎會只捐一粟,那豈不是教人小看?
因此口號提出,活動還沒開始呢,朝堂百官就開始捐銀子了。
霍驥想也不想就捐出三個月俸銀,燕歷鈞立即跟進捐出六千兩,燕歷銘也捐萬兩,如果他拋出的磚太小,兩個皇子拋的磚可夠大、夠快了吧。
能把官當到皇帝跟前的,哪個不是人老成精,看這股風向,皇帝擺明非打不可,這會兒再提休兵的,當然是自討苦吃。
於是口袋有多深挖多深,就這樣,還沒開始向民間募款呢,光一個早朝就收進二十五兩,再加上民間所募,燕歷銘估計就算打上兩年都不需要太擔心。
散朝後,燕歷銘告訴皇帝一人一粟救同胞的討劃是欣然提出來的,皇帝大樂,讓霍驥盡快回府告訴欣然,她不想當公主沒關係,日後定能當一品誥命夫人。
霍驥三人從御書房走出來,各個都帶著掩不住的笑意,燕歷銘行事穩重,皇帝有意立為東宮太子,燕歷鈞終於得償所願隨軍南征,而霍驥……有了借口能夠帶欣然出去走走。
發兵日期已定,一個月後他將與呂將軍、燕歷鈞領兵出征,皇帝放他幾天大假,讓他回府陪妻子。
要帶她去哪兒呢?打獵?泡溫泉?還是雖然不耐煩,但如果她喜歡,陪她去逛街買首飾也無妨,只不過他把未來三個月的月銀給捐出去了,還真當不了大爺。
沒關係,先問問欣然的意見吧。
霍驥前腳進王府,管事一看見他,立刻急急迎上去。
「王爺急著找二少爺呢。」
「嗯,我過去看看,王爺在哪兒?」
「王爺在怡晴園。」
柳氏的院子?父親怎會讓他去那裡?知道柳氏不喜他,為避免磨擦,父子多數時候在書房見面。
難道是欣然惹毛柳氏?不會吧,前陣子她不是才幫大哥拿到官位?
聽說這些日子她經常出門想幫三弟弄個官當當,這麼盡心盡力的媳婦,依柳氏的個性不捧著護著都奇怪,怎麼能起衝突?
想不出所以然,霍驥加快腳步往怡晴園走去。
尚未進門,霍驥聽見父王的怒吼聲。
這更奇怪了,父王性子平庸懦弱,最常掛在嘴邊的話是家和萬事興,不是被逼到極點絕對不會對柳氏說重話,怎麼今天……
「都是你!短視、淺見,非要逼著公主到處幫你那個沒長進的兒子張羅,很好!這下子人死了,我看你怎麼跟皇帝交代?」
「這種事怎麼能算在我頭上?錯在那些當官的尸位素餐,已會吃錢啥事都不做,那可是京城近郊呢,竟容許盜匪娼獗,如果皇帝要怨就怨自己沒把國家管好,搞得盜賊四起。」
「你作死啊,這種話都說敢出口,要是傳出去……你你……把脖子洗乾淨,等著人來砍吧。」
「怎麼就要砍脖子了?要砍也是砍盜匪的呀。」
「哼,你不知道媳婦是皇帝最疼愛的女兒嗎?過去她出宮,身後沒跟上幾十個人,皇帝會讓她出門,就你這個當婆婆的讓她三天兩頭往外跑,不派人跟著就算了,連馬車也不給一輛,還得讓她雇外頭車馬,你說、你說……」
「就算她是媳婦、我是婆婆,可人家是公主哪,我敢不讓她出門嗎?氣我不派人派車,王爺這話說得真有趣,咱們府裡是什麼光景爺不知道嗎?你那些個弟弟、侄子全賴在府裡……
「屋子全是人,人要用馬車,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我早說過要分家,可王爺耳根子軟,弟弟們說個幾句就讓他們留下來,誰不想留啊,從王府大門進出,身份可就高人一等……」
「我在跟你說媳婦,你又扯到這裡。你說說,要不是要為老三謀官,媳婦需要出門嗎?她不出門能攤上這事兒?更何況別忘記,是你逼著媳婦把陪嫁通通送出去的。」
柳氏被噎,半晌後才吶吶說:「誰告訴你,她是幫老三謀官才的門?分明是與李侍郎的夫人有交情,才約著到莊子裡踏青……」
「李家人說話你沒聽清楚嗎?嫁進王府前,公主何曾與趙氏有交情,還不是為你的寶貝兒子,公主才紆尊降貴去和人家套交情,如今事情變成這樣……」
聽到這裡,霍驥臉色鐵青,用力推開門大步流星地走進廳裡。
王爺像看到主心骨似的,扯著他的衣袖驚張道:「兒,你可要救救咱們霍家。」
他冷眼看柳氏,道,「把話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