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時她們三人原是坐同一輛馬車,可回程覃清菡很不客氣的把景玲月趕到另一輛馬車去,因此她和景瓏月可以毫無顧忌地說話。
「可能他有妄想病吧,總之事情就變成這樣了。」覃清菡淡淡地說。
景瓏月像張白紙,若她告訴她,這一切都是景玲月和蕭雨菲為了要讓她成為下堂妻的詭計,她肯定會很受衝擊,因此她沒說。
景瓏月握住了她的手,眼神堅定地道:「嫂嫂放心吧!哥哥肯定不會相信外人,一定會相信嫂嫂。」
覃清菡苦笑。「但願。」
馬車搖搖晃晃,景瓏月中的迷香還未完全消除,她與覃清菡說著話,一會兒便不自覺的睡著了。
覃清菡了無睡意,她挑起車簾一角往外看,外頭暮色沉沉,天將黑未黑,她心中多盼望景飛月會無條件的站在她這邊,不管別人說什麼,只聽她一人說的……
一行人回到戰郡王府已是亥初,覃清菡和景瓏月下了馬車,卻不見景玲月的馬車,心下奇怪,詢問之下才知道景玲月已經回府了,她一路叫車伕快馬加鞭,因此比她們早回來。
想來,景玲月是急著先回來向景飛月告狀,說不定連同程子源也讓她「請」回來作證。
事已至此,她心裡反而沉定了下來,與其拖到明天,不如早早揭了。
「嫂嫂,我和你一同去見哥哥。」景瓏月很擔心她。
「如果你哥哥信我,不管旁人說什麼,他都會信我,若他不信我,即便有一百個你為我說話,他也聽不進去。」
她堅持讓景瓏月回去院子裡歇息,景瓏月說不過她,只得作罷,只一再叮嚀若是需要她作證,再晚都讓人將她喚醒,她一定馬上趕過去。
由大門回遠翠樓的路上,主僕三人沉默著,覃清菡若有所思,琴兒、珠兒步履沉重,兩人均哭喪著臉。
「都是奴婢的錯,奴婢不該離開郡王妃半步,若是奴婢沒離開就不會有那些事了。」
珠兒、琴兒在路上已問了別人,知道在寺院的廂房裡發生了什麼事,頓時自責不已,覺得都是因為她們擅離職守,才會叫人鑽了空子使絆子。
「該來的總會來,還不如早來。」覃清菡雲淡風輕地道:「若你們沒離開,這回沒得逞,那些人下回還會想別的計謀,防得了一時,防不了一世,不如就讓他們得逞,一次痛快。」
兩人聽了這話卻絲毫沒有好過一點。「郡王妃……」
她們什麼安慰的話都說不出口,因為路上同馬車的婆子一直斬釘截鐵的說郡王這回肯定要大發雷霆,郡王妃光天化日之下在佛門重地偷人,還叫那些來上香的香客撞個正著,郡王不氣瘋才怪。
遠翠樓終於到了,入屋前,覃清菡調整了一下呼吸,這時候要若無其事真的不容易,她察覺到自己的心跳加快了,手心微微沁著汗,彷彿本能的做好了承受狂風暴雨的準備。
她一進廳裡,便見到景玲月聲淚俱下地說道——
「當時我撞見了嫂嫂和程公子私通,因為家裡就靠著嫂嫂養家,所以我沒敢說什麼,只能由著他們暗通款曲,雖然心裡為哥哥抱不平,可我什麼都不能說。」
覃清菡蹙眉,罕見的動了怒。景玲月這又是在演哪一出?她現在是在說,她在白蓮鎮時就和程子源私通,且讓她撞見過?
她倒是要問問景玲月,是在哪裡撞見的?她和程子源能在哪裡私通被她撞見?要把她詆毀到什麼地步才甘心?
「哥哥,現在程公子已經來京城了,我親耳聽他說要等嫂嫂和哥哥和離了之後,和嫂嫂和和美美地回白蓮鎮去生活,嫂嫂不貞不潔在先,又與程公子私訂終身,如此敗壞咱們景家門風的惡婦賤人,哥哥不能再由著她待在府裡,一定要快點把她掃地出門……」
景玲月說的激昂,覃清菡淡定的走了進去,一派尋常地道:「好熱鬧哦,我回來了。」
景玲月立即發難,「你還有臉回來……」
她還沒說完便被景飛月打斷,他臉上未見一絲慍意,眉頭皺著。「我不是同你說過,出門在外,要多個心眼,為何還讓人有縫隙對你下絆子?」
覃清菡鬆了口氣,她直到這時才真真正正地放下了懸在心口的大石。
他相信她,他是相信她的,她不必做任何解釋,他已經相信她了。
「哥哥!」景玲月再笨也聽得懂景飛月在說什麼,她氣急敗壞地道:「不是只有我看見,很多人都看見了,是真的!嫂嫂和程公子摟在一塊兒,不堪入目……」
景飛月冷冷的說道:「你回房吧,這件事沒你的事,我明日自會找程子源算帳,看他是向誰借的膽,敢來招惹我的人。」
景玲月瞪著眼,簡直氣瘋了。「哥哥!你在說什麼?!」
要找程子源算帳?為什麼?她哥哥是不是還未弄清楚狀況,不知道事態有多嚴重,覃清菡偷人,明天就會滿京城皆知了,雨菲郡主的人現在已經到處在散播流言了……
覃清菡的視線由景玲月身上轉走,她斂了斂眼眸對景飛月說道:「我乏了,先去洗洗,你們兄妹慢慢聊。」
她真的進寢房去了,琴兒、珠兒連忙跟進去伺候她沐浴,她浸泡在溫水裡想放空,腦子卻自有意識的轉著,明天她就要成為京城的談資了,不知先前結交的甯靜姝會如何看她?對她極好的太后和友善的祥花長公主又會如何想她?當她身上被貼上不貞不潔的標籤,她們都會避著她了吧?她們又不是她的家人,她有何立場要求她們也與景飛月一樣無條件的相信她、站在她這邊?
唉,雖然這些道理她都懂,只是想到要和她們生分了,心裡還是會有些落寞,畢竟她們對她的善意和喜歡都是真的,而她也挺喜歡她們的,這份緣怕是不易再牽起了。
沐浴後,她回到寢房,景飛月還未回房,琴兒、珠兒為她絞乾了發,在她身上抹了玫瑰香膏,很快鋪了床,熄了燭火,伺候她上床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