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父女倆對飲了一會兒,正要各自回房之時,卻感到大地一陣晃動,「不好!是地牛翻身,淼淼,快躲到桌子下去!」
肖淼淼還在恍惚之間,就被自家老爹一齊拉著躲到了圓桌之下,稍稍庇護著父女倆,不至於被晃動下來的瓷器砸傷。
屋外狂風席捲,電閃雷鳴,此時伴隨著大地的晃動,讓人彷彿置身海面,無可依傍,心中不安無限擴大。
不過片刻,周圍就響起了人們驚恐慌亂的叫喊聲、奔跑聲,與屋內不斷有重物落地的破碎聲混在一起,嘈雜不堪。只是在生死之間,人們無暇顧及這些,唯一的念頭就是活命。
好在,不過短短片刻,大地就恢復了平靜,就連雨勢都配合著小了許多。若不是地上的一片狼藉,人們心裡的恐懼還未全然消散,這短短的時間內發生的一些還真要讓人覺得自己是不是還在作夢了。
父女倆皆平安無事,晃晃悠悠地走出廳,就見肖毅冉和百里郝雲急急地趕來。看到他倆沒事,肖毅冉才鬆了一口氣。
天見可憐,這場地震不強,肖家上下倒沒什麼人傷亡。唯有幾個巡夜的,因躲避不及被掉下來的燈盞砸傷。
半個時辰後,衙役們都來了肖家,一同商討災後救援工作,畢竟災難過後,大夫是最重要的。肖家身為醫藥世家,秉著救死扶傷的家訓,投入災情援助義不容辭。
一番查探,他們慶幸地發現瑤水縣城裡傷患還算不多,死傷人數目前還未超過十人。
「那城外的情況呃,派人去查看了嗎?」肖毅冉看了一眼從方才就不說話了的肖淼淼,知道她此刻心裡更掛念著去城外巡視工程的顧斐。
一名衙役面露難色,「顧大人出城未歸,小的們心裡也著急,已經第一時間派了人前去查看。但如今天色還未亮,出了城的路不好走,要知道具體情況,只怕要等到天明了。」
眾人心裡咯登一下,心下其實或多或少都有些瞭然。
城外荒僻,多是茅草房,今日又是暴雨天,加上個地牛翻身,只怕凶多吉少……
突然,肖淼淼一言不發地站起就要往外衝,肖毅冉眼疾手快將人攔下,安撫道:「淼淼,你別衝動!」
「你別攔著我,我要去城外!我要去找顧斐,你放開!」肖淼淼心裡的不安徹底爆發了。
他有沒有事?有沒有受傷?是不是平安?她想知道,她沒有辦法在這等所謂的消息,她要親自去確認他無恙。
在這裡等,她會瘋,那種不安、無能為力的感覺會把她逼瘋。
「淼淼!你冷靜點,聽哥說。」肖毅冉大掌捧著肖淼淼張惶失措的臉頰,「我們已經派人去找了,顧斐不會有事。等天稍微亮一點,哥立刻陪你去城外,去找顧斐好嗎?乖,聽話。他答應過你,他會回來的,是不是?」
肖淼淼知道她哥說的是事實,是眼下沒法子的法子,卻是忍不住揪心,喃喃著,「他答應過,他會回來的,他說他很快就會回來的……不會有事……不會……」
距離黎明到來,其實不過三個時辰,可是,三個時辰對於在場的所有人來說,都是煎熬。
或許上天還有一絲悲憫,在他們還沒有等到天亮,就等回了消息。
回來的,是昨日同顧斐一起去城外巡視的衙役大牛。
只見他滿身泥濘,身上還有斑斑血跡,他是被前去城外查探的衙役遇上,先行帶回來的。
眾人一見到他,立即圍上去詢問城外的情況,顧斐的情況。
那人聽到顧斐的名字,竟未語先哭,「顧大人……顧大人他……」
肖淼淼顧不得那人還有傷,一把扯過他的衣襟,追問道:「他怎麼了?你說啊,你快說,阿斐他怎麼了?」
大牛斷斷續續地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原來,他們昨日是能趕回來的,卻沒想到卻被一場暴雨困住。林木工程地處偏僻,他們還未找到躲雨之處,誰知竟會毫無預兆地來了場地牛翻身。
原本這地震也不強,可偏偏這場大暴雨將山上的山石衝開,形成了泥石流。他們身處之處極陡,唯有旁邊一處的小小山洞可容身。
「情急之下,顧大人他把屬下推進了山澗,自己被掩蓋在泥流之中,如今……如今生死未卜……」
聞言,肖淼淼像是被悶雷擊中,一時之間三魂丟了兩魄。
此時,門外下人驚呼道:「顧夫人,顧夫人昏倒了……」
顧斐的娘親本來聽說顧斐出外巡查,竟一夜未歸,又聽說衙門的人都集結在肖府,於是便過來打聽打聽顧斐的情況,誰知還沒進門就聽到顧斐生死不明的消息,一時受了刺激,才暈倒在地。
既已得到消息,也顧不上天色還未明,眾人決定立即前往城外災區。
一來到城外,就見到百姓房屋盡毀,一時間滿目所見的都是流離失所,妻離子散的場景,所聽的都是哭嚎悲慼之聲。
肖淼淼眼裡心裡都顧不上旁的,只想知道顧斐的下落。跟著隨從到了顧斐遇難的地方,看著亂石橫生,地上的泥濘染得原本的綠色,變得一片枯黃之色。
她有些無神地看著這片剛剛被摧殘了的土地,心裡湧上來的悲涼讓她有些站不住。
還是百里郝雲在後面扶了她一把,才不至於腳軟跌倒。
「雲哥,他在哪,我為什麼看不到他?」她喃喃出聲。
百里郝雲和肖毅冉對視一眼,無言以對。
「阿斐呢,他在哪?」一遍一遍地問著,顫抖的聲調極力壓抑著想要喧囂的情緒,彷彿稍有放鬆,她就會撐不下。
肖淼淼推開百里郝雲的手,走近了些,用幾乎央告的口吻對著冷漠的廢墟說道:「阿斐,你出來,你不要和我開玩笑了,我知道你在的……阿斐,你快出來啊!我看不到你我會害怕……求你出來告訴我你沒事,阿斐……」
「淼淼,你別這樣。我們會找到他的!」肖毅冉說道,心裡卻是心虛著。他怕,找到的是顧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