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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頁

 

  慕容逸晨百無聊賴,實則心緒滿懷地在府裡四處閒逛,不經意地就看到大黑在一個房門口打轉,旁邊是餵養大黑的下人,手上還端著明顯是給大黑的飯食,一臉憂心的模樣。「小六,怎麼帶大黑來這裡?」他出聲問道。

  小六聞聲,趕緊過來回話,「回少爺,不是奴才帶大黑來少夫人的房門口,是大黑自己……」

  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慕容逸晨,見他依然平靜的面孔,小六才敢繼續說:「這幾日以來,大黑都整日懨懨的,好像提不起什麼精神,連最愛的牛肉都不肯吃。最要命的是,它還動不動就跑到這裡打轉、徘徊,奴才哄它離開,它也只是賴在這不肯走。」那找尋著誰的模樣,顯而易見。

  慕容逸晨蹲在眉眼都失了往日朝氣的大黑向前,不知該說些什麼。沉默了很久,他才開口打發了小六,對著大黑無奈地說了一句:「走吧,進去看看。」

  這是慕容逸晨五年後第一次踏入惜月的房間,和他記憶裡的樣子還是一模一樣,沒有過多的裝飾品,素淨而清雅的格調,正如惜月給人的感覺,那樣靜靜的,不被外界打擾的一方小天地。

  慕容逸晨隨意地打量著房間裡的一切。這裡原本是他們的新房,卻乾淨得只有她些許存在的痕跡。慕容逸晨緩緩拿起鏡子前的梳子,對著它愣愣地出神。他記得這是惜月十二歲生辰時,他送她的禮物,以前他就很喜歡她的發,軟軟的髮質,她靠近他時,總會有淡淡的清香竄入他的鼻息。

  妝鏡台中還放著一些難得的首飾、物件,這些也都是他心血來潮給她買的,卻從未見過她佩戴過,即使在成為少夫人後,她身上也仍沒有過多的首飾。

  看到床邊的小架子上陳列的書籍,他也一併拿起,細細地翻閱著。上頭滿是點點批注,可見其主人閱讀的次數之多和喜愛。那秀氣的字跡,他認得出那是出自何人之手。

  「書獃子……」在惜月眼中,金銀珠寶和胭脂水粉都不及這些沉悶的書籍來得有趣、來得稀罕。

  而慕容逸晨沒有意識到,他此刻眼神中透露出的溫柔是多麼醉人,彷彿透過這書上的字跡已看到了某人伏案題寫的模樣。

  想著想著,他淺掛在嘴邊的笑容消失了,最後有些頹然地落坐在床畔之上。

  承認吧,自己對惜月根本早已不是自己認為的兄妹之情,不然他對她的刻意欺辱後,每每的不忍和揪心又都是什麼呢?這些日子以來的折磨、刁難,只不過是在生氣、埋怨沉澱後再見時的不知所措,因為他隱隱察覺到她對他的影響之大。

  離家的五年裡,當他放下疲憊,不設防的時候,午夜夢迴,她的身影,她喚他少爺的聲音,她一板一眼地嬌嗔著的模樣,歷歷在目的一切毫不留情地侵蝕著他的夢境。

  可再見到她時,他除了生氣,實實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方式和她相處。他就像一個鬧彆扭的小孩,嘴上說著討厭,心裡卻又忍不住想去接近她。直到她離開……

  那麼現在我放手,還你自由。那晚她的話又在慕容逸晨的腦海邊響起。看到這房間和他有關的一切都被留了下來,慕容逸晨才意識到她走得如何決絕,如何幹淨、俐落。直到此刻他才有種失去她了的真實感,伴隨著這種感覺而來的,還有不安、還有懊惱。

  她真的不要他了,是嗎?慕容逸晨試圖隱藏這種被拋棄的失落感,卻發現自己根本無能為力。此刻,他對惜月到底抱著怎麼樣的情感?是恨意多一點,還是傾心多一點?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了。

  或許是想找出自己心裡的答案,慕容逸晨在惜月的房裡就這樣癡癡地坐了一個下午,感受著這房裡尚且還未隨著惜月的離開而消失,屬於她的氣息。

  惜月的離開對整個慕容府似乎都帶來了影響,每個人都顯得懨懨的,打不起精神。但是這其中絕不包括慕容夫人。惜月自請下堂,最高興的莫過於慕容夫人了。這不,她緊著就開始在飯桌上討論起了給慕容逸晨另配淑女的事。

  「逸晨啊,你和沈姑娘怎麼樣了?什麼時候娶人家進門啊?」

  此話一出,飯桌上的其餘三人皆放下了筷子,但反應卻大有不同。慕容老爺是黑著臉,重重地放下了碗筷,表示著自己的不滿。沈青則是被嚇到,不知該作何反應。

  而話題的中心,慕容逸晨板著一張臉,擺明了不喜歡這個話題,「娘,您別胡說,我幾時說過要娶沈青了?」

  慕容夫人全然不顧此刻場面的尷尬,一心想要促成這樁婚事,「瞧你們這些年輕人,喜歡就是喜歡,還遮遮掩掩的。之前礙於你奶奶,沒法子才會讓你娶了那個惜月。現在她知趣,主動下堂了,你還在顧慮什麼?還不快向人家沈姑娘提親,將好事成了。沈姑娘,你說呢?」

  沈青笑得尷尬,天曉得她只是來幫忙的,可不想將終生放在這裡啊。她求救地看向始作俑者,卻發現慕容逸晨的臉色黑得可以。

  半晌,飯廳裡一片寂靜,在場伺候的下人大氣不敢出一聲。最後還是慕容老爺說話了,道:「好了,吃飯的時候說這些做什麼?吃飯!」

  「老爺,這是喜事,你發什麼脾氣?」

  「什麼喜事?惜月下堂的事,我還沒和他算帳呢,這麼快就要另娶,傳出去人家會怎麼說我慕容家?說我們嫌貧愛富,看不上孤女出身的兒媳婦,才會急欲趕走她。」

  「老爺,惜月她可是自己自願下堂求去的,你怪逸晨做什麼?」慕容夫人護子心切。

  慕容老爺看向一直沒說話的慕容逸晨,有些語重心長,「你以為你和惜月當年的婚事,就你一個人委屈嗎?你錯了,最委屈的那個人是惜月才對。

  當年你奶奶為了消除先帝對我們慕容家的猜忌,才逼不得已硬是以恩情相脅,逼迫惜月嫁給你。你有不滿、你有怨氣,惜月又何嘗沒有委屈?何況,你新婚之夜將她拋下,對於一個女子而言是多大的羞辱。如今你還逼得她下堂求去,你也不想想,她一個弱女子,無依無靠的,離了慕容家怎麼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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