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雲被他的神功嚇得開始啃手指甲。雖然以前她便知道聞人獨傲的功夫一級棒,但今夜是他頭一遭在她面前露了相,前幾次全蹩腳得令人無話可說。這男人隨便走兩步路即能製造出如此驚人的效果,日後兩人若是一個意見不合,他一拳打過來,那還得了?
「喂,等一下。」她死命的撲到他背上,及時在他撞開門板之前阻止他。「儂起碼擁有上百名手下保護他,咱們不如先溜出去討救兵回來宰他,勝算比較高嘛!到時候我保證讓你宰得輕鬆過癮。」
為什麼天下男人無論階級高低、年歲老少,一旦吃起醋來,智力頓時退化到十歲小娃娃的程序?她自問。
「不,我要跨越他的屍體出洞。」沒有人可以在吃遍他女人的豆腐、預謀佔他女人的便宜、侵害到他個人的權益時,仍然興高采烈地躺在床上作美夢。
他要扭下宋漢成的腦袋!立刻!誰也不能阻止他!
「你冷靜一點,姓宋的至目前為止尚未造成任何實質的傷害嘛!除了他令人作嘔的毛手毛腳、亂親亂嗅我的臉頰、沒事摸摸我的大腿……」停!朝雲趕緊甩掉使情況更趨複雜的陳述,先擺平大捕頭要緊。「身為成功的天下第一名捕,你在抓犯人之前必須等到對方確實執行了違反王法的行動,否則他就算無辜的黎民百姓,你千萬別反應過度……」
「我反應過度?」他回頭兇猛地低吼。「那傢伙鞭打我、刑求曾老頭、掐摸你大腿,而我決定替天行道鏟下他的狗頭,你居然指控我『反應過度』?」
「好好好,你沒有反應過度,你的反應完全符合正常水準。」她以一種母親對小嬰兒唱催眠曲的語調安撫他。「你僅是處於輕微程度的不悅而已,只要坐下來,喝口茶,馬上就沒事了。」
粉嫩的小手拚命在他胸口揉搓,一下接著一下,朝雲小心翼翼地領著他走回閨閣正中央的圓桌旁,服侍他坐入座位。
「我非殺他不可。」聞人名捕微微被平撫下來,嘴皮子仍然硬邦邦的。
「好,我保證將來不會有任何人阻止你。」乖,喝杯茶消消氣。雪白的玉手執起青花瓷杯,骨裡盛滿淡黃色的液體,完美的視覺效果將他的火氣再按捺下三分。
只有三分而已!澆低的熱度隨時有可能再灼燒回來,比方說,她不小心提及宋漢成吃她豆腐的其他細節,或聞人獨傲再度想起宋漢成對他施加嚴刑的過往,或者……
或者有人不怕死的找上門來挑戰,如同此刻一樣。
「娘子!」
閨門「砰」一聲被撞開!一個跌跌撞撞、大舌頭的醉漢衝進她香閨,手裡仍晃著半瓶上好的竹葉青。
「娘子,我——嗝——我等不及明兒晚上了,你今夜非陪老子睡覺不可,嗝——」
死了!朝雲幾乎沒有勇氣去看聞人獨傲瞬間凝結成天山寒泉般的臉色。這回肯定死得徹徹底底!
兩雄對決啦!
從嬌幼年紀到成熟的花樣年華,朝雲記不清有多少次讓公子哥兒們為了她爭風吃醋、彼此鬥得頭破血流,但今晚——今晚絕非決鬥的好時機。
「柳朝雲!」聞人獨傲跳起來,指著不速醉客的鼻尖吼問她,「這傢伙三更半夜摸進你房間幹什麼?」
「我怎麼曉得?」他說得彷彿是她邀請人家過來似的。
朝雲越想越覺得委屈,輾轉折騰了大半夜也就罷了,到頭來還得被兩個臭男人當成骨頭爭來搶去。她招誰惹誰?憑什麼應該忍受這種待遇!
歸根究底,全是這冒牌貨惹出來的麻煩!倘若他安分守己的耗在自個兒的房間內睡大覺,聞人獨傲根本不會莫名其妙的喝罵她。
「宋漢成,你三更半夜摸進我房間做什麼?」輪到她指著宋漢成鼻子發飆。
宋漢成混沌得腦筋打結,語塞了好一會兒。嚴格說來,他寅夜時分溜進婦女房內似乎有點兒理屈……
慢著!他轉念想想,又發覺大大的不對勁。聞人獨傲明明被他囚禁在地牢裡,那麼現在杵在眼前大呼小叫的傢伙又是幹什麼吃的?
「聞人獨傲,你三更半夜摸進我娘子房間幹什麼?」他模糊的視線竭力瞪向怒沖沖的囚徒。
驀然,一道事態嚴重的提示砸進三顆腦袋裡——聞人獨傲的行蹤被人發現了!
「大捕頭!」
「聞人獨傲!」
「我——」
三種相似的反應在同一瞬間爆發出來。
宋漢成的腦袋登時酒醒了一半。聞人獨傲脫困,身旁有柳朝雲替他助拳,而自己根本連腳跟也站不穩,這場架怎麼打怎麼輸,快閃!
「來人哪!聞人獨傲逃脫了,快來人哪!」宋漢成手上的酒瓶迎面甩向越獄者的面門,腳跟往後一蹬,身形飛快的躍出危險境地。
絕不能讓他跑了!
聞人獨傲火速追出門外,冒牌貨的輕功卻比他想像中更加要得,三兩個起落已經跳出朝雲閨房所屬的小洞院。
大理石洞內警衛的森嚴再度得到驗證。
宋漢成急切中喊出的叫聲,不到一眨眼的時間便形成連帶反應,聯結小院落的隧道口霎時晃動著幢幢燈影,敵人全部進入最高戒備狀態。
「快走!」他回身入房,反手抱起她纖弱的嬌軀,再度閃出寂黑的庭園。
整座石洞宛如地鼠的巢穴,雖然掘滿四通八達的網路,然而每條聯結洞院與洞院的徑道出口卻只得兩個人錯身而過,只要眾嘍囉位把守住通道出入口,便等於困死了他們倆。他必須趕在無路可退之前,率先衝出重重的關卡。
兩人九彎八拐,轉眼間即闖向通往正廳的通道,廊道的路徑大大的寬敞起來,足可容納一輛四輪馬車行駛。
「殺——」超過二十人的嘍囉發現直奔而來的兩道人影,立刻掄起刀劍嚷嚷著攻伐過來,前頭幾個索性招呼他們一頓暗器大餐。
聞人獨傲將她推到自己身後,雄渾的真氣貫穿衣袖,兩片頎長的布料雙雙揮動起來,彷彿鐵打的盾牌,一晃眼便將鐵蓮子、毒棘藜等暗器統統拍落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