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曇膚白似雪,五官精緻,那雙圓亮大眼沉靜如胡,微風從窗外吹進來,她耳邊一綹黑髮拂起,她低頭不語,這靜立優雅的氣質不輸任何千金閨秀。
「母親有何事?」傅錦淵雖然坐著,但還是迫不及待的想走人。
福儀郡主挑剔的目光回到他身上,依舊是一襲玄色直裰,卻襯托出他的儀表不凡,再想到從江南接回來後就日日在外游手好閒的次子,她的表情就有些沉重。
但她不忘請傅錦淵回來的目的,態度又轉為熱絡,「錦淵如今有了正式官職,再住在莊子也不方便,回來住吧,母親將你的院子都差人打掃乾淨了。」
「多謝母親費心,皇上上回賜了立雪園,若真有需要,我會到那裡住。」他回答得硬邦邦的。
一陣靜默。
「若沒事……」傅錦淵開口。
福儀郡主歎息一聲,打斷傅錦淵的話,「這……你應知你父親已接到皇命要回京述職了,這會兒已在返京的半路上,而這座侯府看似光鮮亮麗,其實這段日子這銀子是有出無入,母親掌這個家是備感吃力,你父親也從不管內宅的事,你總是侯府的人,傳香茶樓也是侯府的店舖,母親想,你就專心當你的官,經營茶樓的事,就由母親幫你管著,總是自家人,你也比較放心不是?」她討好的說著。
小曇傻眼,有這麼不要臉的嗎?竟然打起傳香茶樓的主意?她記得那可是樊氏的嫁妝,福儀郡主的無恥程度當真刷新了她的認知,她更氣自己當年的識人不明。
「茶樓已有人主事,不需母親費心。」
「你說的是那不著調的江湖人嗎?過去茶樓生意清淡,讓他照看著沒什麼差別,可現在去茶樓的多是有身份地位的客人,那武夫怎會招待?萬一衝撞哪個貴人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這生意可是說沒了就沒了的。」她苦口婆心的說著。
他卻是淡然回答,「如果母親十萬火急的要我過來只是為了談這件事,那我告退了。」
要走?她眸中閃過一抹陰鷙,茶樓可是搖錢樹,怎能輕易放手?她口氣變差,「你身為侯府嫡長子,對侯府也該盡一份責任,今府裡公中吃緊,甚至虧空,你明明能助一臂之力,怎能轉身就走?再說了,我也是你名義上的母親,所謂孝順孝順,順字做不到,就為不孝……」
「夫人這話說得太過了。」小曇真的聽不下去了,她原本站在傅錦淵坐著的椅子後方,這會兒已氣沖沖走上前,怒視著福儀郡主。
傅錦淵看著為自己挺身站出的小不點,黑眸閃過一抹笑意。
「夫人指責他不孝,然而夫人可有一個母親該有的樣子?他到莊子長住一年,夫人給了他什麼?剋扣月例,遣散下人?還有一些不該做的事,我想問夫人,在夜深人靜時,可會因為自己的卑劣貪婪及算計而不安?而在大少爺成功後,你才忽然想起他是侯府的嫡長子,有他的責任與擔當,然而,他何曾享受討嫡長子的待遇?既然沒有,你憑什麼要他擔責任,又憑什麼拿孝順的大帽子來指責他?我真想知道你銅牆鐵壁的臉皮究竟是怎麼生出來的?」小曇氣到口不擇言。
「你你你閉嘴……」福儀郡主氣得口吃。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夫人再不秉持良善,回頭是岸,就怕舉頭三尺神明怒了,將你曾經擁有的一切一樣樣的收回去,屆時,你懊悔萬分也後悔莫及!」小曇繃著一張俏臉,一席話說得義正詞嚴。
傅錦淵嘴角微揚,廳堂裡的其他下人個個低頭斂目,雖然大多數贊同她的話,但也因她的大膽而冷汗涔涔。
福儀郡主瞪著那張小臉透著正氣,竟莫名的讓她生出一種不堪來,她惱羞成怒,拍桌怒道:「一個低賤丫頭,竟敢大放詞厥的忤逆主子,來人,杖五十給我拖出府去。」
一旁盧嬤嬤想勸又不敢勸說,主子發起狠來可是會要人命的,但找大少爺回來是談和而非吵架,甚至要提婚事的,主子怎麼氣到忘了?
其他奴僕也是心驚肉跳,在傅錦淵的眼皮下他們絕對動不了小曇,可誰也不敢忤逆當家主母的命令。
下一刻,廳堂外,立刻有奴僕搬來長板凳,兩名護院提了棍杖,另兩名護院正要講廳去抓小曇,傅錦淵卻已先行牽著小曇步出,黑眸冷戾看著四名護院,氣勢攝人,誰也不敢往前湊,只能看向也走出廳堂的福儀郡主。
她鳳眼一瞇,咬牙怒道:「好啊,堂堂侯爺夫人連打下人的權力也沒有了?」
小曇對著臉色扭曲的福儀郡主好生失望,雖然早知她已變得心狠手辣,但心中多少有些期望當年那理性的女子能聽了她的話而及時悔悟。
「母親若聰明,就不會動她一根寒毛。」傅錦淵冷冷的說。
她嗤笑一聲,「難不成我打她,你還敢打回來?我就不信了,來人,給我打!」
怎麼打?護院們額冒冷汗,顫抖著抓著長杖,動都還沒動,傅錦淵順手就抽走其中一人的長棍,接著,幾個令人眼花繚亂的棍花掃了出來,他們一個個毫無戰鬥力的應聲倒地,唉唉叫疼得起不了身。
全是飯桶!福儀郡主氣得全身發抖,「好,好樣兒的,為了一個賤丫頭……」
「是母親自己失了身份,在我心中,小曇從來就不是一個丫頭!」他冷冷的扔下這句話,大方的牽起小曇的手,轉身就往大門走。
「站住!」福儀郡主沒想到為了一個丫頭,他竟然與她正面槓上。
傅錦淵聽而未聞,府中奴僕也沒有一人敢擋他的路,頭垂得低低的。
傅錦淵跟小曇一出侯府大門,一輛馬車正好停下來,就見滿身酒味的傅錦淮搖搖晃晃的下車,他醉眼朦朧,看到迎面的是傅錦淵,在小廝的攙扶下,踉蹌的指著他,「咦?大哥怎麼回來了?這小丫頭真水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