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那兒,白蘊惜訝異的發現崔開平竟也在那裡,他手裡還摘了一大捧的花。
瞧見她來,他咧嘴笑問:「二小姐,你怎麼也來啦?」
說話時,他暗中朝青兒使了個眼神讓她到旁邊去,別在一旁跟著礙事。
白蘊惜沒察覺他朝青兒使去的眼神,溫言說道:「我來摘些花回去,你怎麼也在這兒?」
十五歲的崔開平身量已長開,身軀比同齡的少年還要挺拔高大,此時一臉理直氣壯的回道——
「我是來摘花回去供佛。」他自是不可能告訴她,他兩天前從青兒那裡得知她要來春遊後,就讓青兒在今天把她給引來這兒,想見她一面。
說完,他興匆匆再道:「我的花摘得差不多了,你若要摘花,我告訴你哪兒的花開得最多最美,你跟我來。」
崔開平領著白蘊惜穿梭在一簇簇花叢裡,幫著她一塊摘花,再帶著她去看一窩剛出生不久的雛鳥,一邊朗聲說著自個兒的事。
「……你不知道那採花賊有多狡猾,他來無影去無蹤,輕薄了好幾個姑娘,衙門的捕快都抓不著他,城裡的姑娘們人心惶惶,我見那採花賊禍害了好幾個姑娘,於心不忍,只好親自出馬為民除害,才三日我就將那採花賊給逮住了。」提起這件事,他清俊的臉上滿是驕傲。
「原來上個月那鬧得人心不安的採花賊,是被你給抓住的。」她看著他在春陽下閃閃發亮的颯爽笑顏,嘴角也不由自主的染滿了笑意。
「沒錯,就是小爺我抓的,再前兩個月我還幫著衙門抓了個江洋大盜呢……」
她聽著他滔滔不絕的說起怎麼抓賊的事,一時聽得入神沒留意到腳下,一個踩空,摔下一旁的山坡。
「啊——」她慘叫一聲,以為不死也得摔成重傷,不想下一瞬,他竟跳下來抱住她,將她的身子緊緊的護在他懷裡,一路滾到山坡下。
白蘊惜被護著,並未受什麼傷,可發覺自己被崔開平牢牢的抱在懷裡,她滿臉熱燙得說不出話來。
兩人對視一眼,呆怔一瞬後,她羞窘的離開他的懷抱,發現他衣裳不少地方都染了血,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問他,便見他那張摔得鼻青臉腫的臉,一臉關切焦急的望著她,問道:「你有沒有傷著哪裡?」
他眼裡那濃烈得掩都掩不住的呵護關心,讓她的心彷彿像山丘上綻放的春花一樣,春心萌動。
「我沒受傷,是你傷著了。」她拿著手絹,心疼的替他擦去臉上因擦破皮滲出的血。
他笑得一口白牙閃閃發亮,宛如為自己保護了她的事而高興著,「我皮粗肉厚,這一點小傷不礙事。來,我扶你上去。」山坡下沒有其他路可走,只能再爬上去。
「二小姐,您怎麼樣,有沒有受傷?」見主子摔下山坡,青兒在上頭擔心的朝下頭喊著。
「我沒事……哎呀!」白蘊惜站起來時,才發現自己的腳踝扭傷了。
他見狀,蹲下來背朝著她,「上來,我背你上去。」
「不,你受傷了,我可以自己走上去。」她說著,試圖要自己走上山坡。
「囉唆,小爺我武功高強,這點傷算不了什麼,你快上來,我背你上去。」他二話不說的拽著她,強行的背起她一步一步往山坡上爬去。
趴在他背上,白蘊惜心尖震顫得厲害,宛如浪潮般一波一波衝擊著,全身更是炙燙得猶如煮沸的滾水。
這一瞬間,她忍不住想著,今生若要嫁人,她願嫁他為妻。
上完香,白蘊惜如往常那般到靜室抄經。
這回她屏退了隨行的奶娘和幾名侍婢,獨自一人待在屋裡。
她朝窗外瞟了幾眼似是在等著什麼,須臾,擺在牆邊一個約莫半人高的櫃子裡忽然竄出一人。
把她嚇了一跳,在看清那人後,白蘊惜及時捂著嘴才沒叫出聲。
「開平哥,你怎麼藏在櫃子裡?」
「這房裡只有櫃子能勉強藏人。」崔開平撣了撣衣袖,笑咧著嘴走到她面前。
「我還以為你會爬窗子進來呢。」她抿著唇輕笑,以他那性子,爬窗子進來似乎更像他會做的事。
「你忘了我們第一次見面,我就是躲在那櫃子裡。」就要離開了,他希望她能一直記得他,別忘了他,所以今兒個才又特意躲在櫃子裡。
經他一提,白蘊惜也想起這事,笑瞇了一雙丹鳳眼,「那時你躲在櫃子裡睡著了,摔了出來,把陪著我在這兒抄經書的奶娘給嚇了一大跳呢。對了,你寫信說有事要見我,可是有什麼急事?」怕驚動了外頭的奶娘,她低聲詢問。
「我後天就要走了。」崔開平目不轉睛的望著她,貪婪的想再多看她幾眼。
「你要上哪去?」白蘊惜詫問。
「我要去從軍。」他抬起下顎,一臉驕傲。
「從軍,你想上戰場殺敵?」
他雙眼熠熠生輝的說道:「沒錯,我日後要做個大將軍。」寺裡的和尚教他讀書識字,但他書讀不來,自知不可能考個狀元。為了要娶她為妻,他不得不豁出性命去拚搏,如今她已十四歲,再過幾年就將婚配,不能再拖下去,他得去拚個功名回來才有資格娶她。
「大將軍不是那麼好做的。」她不想他上戰場,她聽爹娘說過戰場那種地方有多凶險,去了未必有命能再回來。
「你這是不相信我能做得了大將軍?」
「不是。」她只是不希望他有危險,希望他能留下來平平安安的度日。
「你等著吧,我一定會當個大將軍,衣錦還鄉,到時候你等我回來……」說到這兒,他一張俊臉驀地漲紅,那句等我回來娶你,赧然的遲遲說不出口。
「我聽說大將軍年紀都很大了,等你當到大將軍會不會很老了?」
聽她這麼說他急了,脫口而出,「我會拚命殺敵,最多三年,不,四年,我一定回來,你別、別……」別嫁人那幾個字,到嘴邊又被他吞了回去。
他說不出口,空口無憑,他不知道該拿什麼來向她承諾,讓她等他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