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兆問,「二皇兄,這事都傳了出去,甚至還傳出父皇打算傳位給他的事,眼下咱們該怎麼辦?」
鄒騏思忖片刻回道,「我懷疑傳出這件事的幕後主使者,興許是想藉此來逼父皇擇立太子,咱們先按兵不動,靜觀其變。」
另一邊在五皇子府裡,鄒鈞那張雍腫的臉龐上帶著激動,大聲說著,「我就說父皇怎麼會對崔開平那般恩寵,原來他竟然也是父皇的骨肉!」
「五皇兄,這事你怎麼看,你覺得這消息是真是假?」鄒堯看向鄒謙。
鄒謙把玩著手裡的一柄折扇,臉上看不出情緒,緩緩說道,「無風不起浪,我看崔開平是父皇血脈這事應當不假,你們不覺得他那眉毛、眼睛與父皇頗為相像嗎,比二皇子還要更像父皇幾分?」他沒告訴兩個弟弟,這消息其實正是他命人暗中散播出去的。
這是他先前從被貶為庶民的四妹妹那裡聽來的,而她之所以知道,是皇后親口告訴她的。
當時她被侍衛和太監押著要出宮,正巧遇上他,四妹妹宛如溺水之人看見了能救命的浮木,緊抓著他的手央求他救她。
他當時對妹妹敷衍的說了幾句,「等過陣子父皇息怒了,為兄再想辦法央請父皇讓你回來,你先委屈一段時日。」
這話博取了她信任,於是,她便懷著滿心怨毒的將這密告訴了他。
聞知此事,他立即派人暗中調查當年的事,從種種查到的線索裡發現真有此事,因崔開平是父皇在外頭與沒有名分的女子所生下的孩子,故而不能上玉牒,不被宗人府承認為皇家子嗣,無法認祖歸宗,父皇才會認他為義子,還特地賜了國姓。
「怪不得父皇待他咱們兄弟還寵,八成是因為他流落在外多年,父皇存了想彌補他的心思。不過他到底是哪個女人為父皇生下的孩子?」鄒堯好奇的忖道。
鄒鈞皺眉接腔問,「五哥,那依你看,父皇真打算傳位給他嗎?」
「他的來歷我先前著人調查過,他母親姓崔,當年父皇落難時,她曾救過父皇。崔開平是民間女子所生,無法上玉牒,父皇更不可能立他為太子,除非咱們這些兄弟全都死得沒剩下半個,才可能輪到他來做太子,所以這事六弟無須擔心。」鄒謙將知道的部分事情告訴他們。他背著父皇,暗中派人將這秘密給散播出去,目的是想逼著父皇做出決定。
為了平息大臣們的猜疑,一直遲遲不立儲的父皇,最後只能從眾皇子裡擇一立為儲君。
皇子裡最有能力擔任儲君的人,不是他就是二皇兄。
但他比二皇兄更有優勢的一點,是如今是他的母妃正掌管著後印,他更有機會被父皇選立為太子,依恃著這點,所以他才會暗中命人將秘密散佈出去。
不久,這事就在崔開平陪著白蘊惜在侯府裡調養身子的期間,傳得人盡皆知。
得了消息的鮑總管委婉的把這件事告訴兩人,他早從古總管那裡隱隱察覺崔開平的身份似乎有些不尋常,因此在聽到這傳聞時,倒也沒太意外。
而乍然聞知這事的崔開平與白蘊惜先是不敢置信,而後再思及皇帝對他的百般恩寵,又覺得此事也並非不可能。
但驚詫過後,崔開平並未進宮去向皇帝求證些事,繼繼告假留在府裡陪伴著妻子。
「開平哥,你不好奇想知道真相嗎?」已從喪子之痛中稍稍緩過來的白蘊惜,關心的問著丈夫。
「用不著去問,我心裡已有數。」先前他與皇上相處時,皇上對他關懷備至就像對待自己的晚輩一樣,之前他曾以為那是皇上對他的器重,如今聽了這傳言,再憶及皇上以前是怎麼待他的事,就連他為了妻兒擅闖後宮欲殺四公主的事,皇上都沒追究,還為他重懲了四公主,他要是想不明白那就太蠢了。
「這麼說你認為這事是真的?」白蘊惜有些擔心的看著夫婿,突然間知曉自己的親生父親是誰,而對方早就知情,卻從未想過要親口告訴他這件事,他心裡此刻定是不好過。
「真假對我來說已不重要,當年我娘獨自帶著我離開,應當就是不希望我長在皇家,所以我永遠都不會是皇家的子孫。」他今生能擁有她這個妻子,對他來說已經足夠了,至於皇上不肯與他相認,也許皇上另有不得已的苦衷。
明白他這是不願與皇寶有太多的牽扯,白蘊惜擁抱住他,頷首支持他的決定,「沒錯,你只是皇上的義子,不是皇室子孫。」
在那場夢裡,她並不知道有這件事,當時也許這事並未被揭露出來。但如今因她的命運有了改變,所以此事才被人洩露出來。
不管散佈秘密的人懷著什麼目的,她會與夫君攜手一起面對。
那傳言也傳進了宮裡,皇帝得知後勃然大怒,本想叫崔開平進宮對他解釋什麼,但為帝多年,他明白此時百姓和大臣們定是有著各種猜疑,他得先將此事壓下去才是當務之急,至於兒子那裡……還是先緩一緩,等白蘊惜的身子康復後,再來談這事。
兩日後,皇帝下旨冊立二皇子鄒騏為太子。
鄒騏有些意外,鄒謙則既驚怒又錯愕,無法相信父皇竟立老二為儲君,而不是他,他所有的算計都變成為人作嫁衣。
但聖旨已下,鄒謙縱使再不滿,也只能咬牙忍下這口氣。
立下儲君後,崔開平為皇帝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一事的流言,也漸漸沒人再說了。
大臣們對此事半信半疑,但皇帝已立了儲君,此事縱使是真的又何妨,他也不可能上玉牒成為皇子。
何況崔開平如此驍勇善戰,是繼包老軍之後本朝最為傑出的將領,若不出意外,將成為守護本朝的擎天棟樑之一。
只要他安分守己,不謀反、不叛變,管他是誰的兒子。
歲月推移,四季又輪迴了一遍。
隨著一年過去,皇城裡王公貴族遍地,最不乏談資,百姓早已忘了那事,紛紛談論起其他達官貴人的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