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袖癖!男人相戀!秋家竟然招進一個「半男人」為婿。
秋老爺再次咕咚往後跌,昏了過去,這回當真不成了,綿細的白泡沫從他嘴角沁出來。
「老爺!」家奴們再度忙成一團。
「我不管。」秋靈樞卯起了嬌蠻脾氣。「既然擂台招親的規矩已經事先訂了下來,便不由得你們不從,否則當初就不該下場動手。」
「誤會呀!天大的誤會。」素問雙手亂搖。「在下並非為了招親才上台比武的,而是……」
「別再說了。」秋靈樞吃了秤坨鐵了心。「情勢已成定局。來人呀!」
「在!」四名武師從兩側躍上擂台。
「護送這位老伯和他的朋友回府,以待三日後的成親婚宴。」
「是。」四名武師虎視眈眈地凝望他們倆。
冷汗涔涔墜下素問的太陽穴。她當然有超過兩百一十樣的伎倆可以脫身,但向無辜百姓下迷藥違反她的原則。
這個臭仲修!他怎麼還不速速抱著她飛奔而去?
她轉頭迎向仲修逗趣的眼光,立刻明白了。這傢伙為了懲罰她溜走,故意讓她深陷在通婚的泥淖裡,欣賞她狼狽的模樣。
臭皇帝,瘟皇帝,竟敢讓她承受水深火熱的痛苦……
慢著!她雙眼倏地亮出希冀的閃光。皇帝?太好了!
「快來呀!大夥兒快來看哪!皇帝跑出宮了。」她倒掛在仲修肩上吆喝著。
「當今天子就在你們面前,趕快來看熱鬧喲!握個手十文錢,簽個名二十兩,快來喔!」最好立刻製造出驚人的風潮和騷動,她才能趁亂脫身。「皇上微服出巡,一生難得看見幾回,趕快去招呼親人朋友來看呀!」皇帝?
袁州城聰明的百姓們面面相覷,然後回眸以打量白癡的眼神審視她。
當今聖上怎麼可能出現在袁州城呢!吹牛不打草稿。再扯下去,這名郎中說不定會當眾宣稱他本為女兒身。
「好啦,沒戲看了,大伙散會吧!」
「明兒還要幹活呢!」
數百成千的看倌頃刻間消褪得一乾二淨,比起錢塘江的退潮更加迅捷。
素問的圓眼珠差點瞪出目眶。什……什麼?怎會形成反效果?
「喂,你們快回來!他真的是皇帝,你們一定要相信我,說謊的人會下拔舌地獄……喂!喂!」
「你很吵耶!」耳畔,仲修懶洋洋的聲調刺激著她的四肢百骸。「咱們還是乖乖回秋家作客,等著喝你的『喜酒』吧!」
※ ※ ※
任何人踏進秋府大門,立時會發誓自己從未見過如此詭譎矛盾的場面。
秋府的庭廊、花院、正廳、廂房,莫不張結著鮮紅的絲帛綵帶,喜氣洋洋的大紅燈籠每隔十步就懸出一盞,掌燈後便散放出紅艷艷的光暈。各種跡象顯示,府內近期將舉辦一場婚事,若非閨秀出閣,便是良嗣納妻,可府內的奴婢丫鬟、管家僕從卻成天揪著一副哭喪臉,彷彿新近死了人似的。
華屋後進的客房,「準新郎倌」的表情也不比僕人們好看多少。
「慘了,慘了,這下子真的慘了。」生性懂得鑽漏洞的曾大姑娘素問,終於嘗到坐困愁城的滋味。
她形同軟禁地被囚在廂房內,腳下幾乎磨穿了地氈。
奇怪,她好像與牢獄之災格外有緣,人人見了她都想限制她的行動。「你逃出皇宮十來天,心頭的要緊事辦完了沒有?」仲修怡然自得地斜倚著窗怡,笑看牽牛織女星。
「我明明是女兒身,如何能與秋家小姐成婚呢?」
「你究竟和黑炎教有什麼關係?」
「而且我必須盡速趕回師父身邊,再延宕下去會有風險的。」
「你為何識得黑炎教大法王的獨門暗器?」
「秋姑娘為何不肯見我?只要我向她說明事情的真相,她一定會放我離開的。」
「你師父想必與黑炎教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明天就是成親之日,我又不能自顧自地偷跑,讓秋姑娘在親朋好友面前成為笑柄……唉!真是麻煩!我幹嘛這麼有良心呢?」
兩人又在自說自話了。
「停!」仲修不得不喝住她來來回回的踱步。
「啊?」素問拉回茫然的眼神,彷彿直到此刻才注意到他的存在。
「過來這裡。」他坐直身子,拍拍身側挪出來的空位。
仲修總會在不經意間流露出無比的貴氣,讓人無法拒絕聽從他的命令。
「做什麼?你能替我想出脫身的好法子嗎?」還說呢!前天正是這傢伙害她陷入泥淖的!
她懷著滿腔怨氣,挨近他體側,身上仍然穿著那一百零一套郎中袍。
「只要你將一切謎團解釋清楚,我就答應替你動腦筋。」既然已經拉近距離了,似乎沒有必要委屈兩人僵得直挺挺的。他自動調整兩人的姿勢,依照原狀斜躺回長椅上,再將她安置在自己懷中的空位。
「幹嘛要你幫忙想,我就沒腦子嗎?」她白了主謀者一眼。「看在你還算有良心、願意將功贖罪的份上,我就救你一命吧!」
「什麼意思?」他納悶道。
「手伸出來。」素問從懷中掏出一盒銀針,以及一隻深藍色陶質小瓶。
瞧見她的陣仗,再加上難堪的歷史教訓,仲修登時瞭然。
「我又中毒了?」他不由得吁出沉痛的歎息。
「這是你自找的,怪不得我。」她的臉上絲毫尋不出愧疚的神色。「這種藍蠍蠱要隔七七四十九天才會發作,在這之前則隱伏在人體內。前天我特地拿它來招呼那位鳳裕公子,誰教你中途冒出來窮攪和。」
說話間,她以銀針在他兩手手背刺劃出半寸長的血痕,指甲在陶瓶裡挑出一些翠綠粉末,輕彈在他的傷口上。
「你練過五毒神掌?」肯定是他們互對的那一掌惹的禍。也罷,起碼他知曉自己中毒的原因,當個明白鬼總好過死得糊里糊塗。
「對於『毒家』而言,五毒神掌是入門必修的功課。」她的手指在仲修腕脈上推拿,說也奇特,手背上的藥粉竟然全鑽入血痕裡,猶如傷口產生吸力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