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離開劍鞘表示自己不會妄動,同時往下瞧了小少爺一眼,就見小少爺鼻息穩定,依然安睡著。
她盯著男人,男人也盯著她,見她把手放下,便也將刀收回。
「閣下有何指教?」她強自鎮定地問。
是來搶劫,還是敵人派來殺他們的?
不管哪一種,她決定誓死保護小少爺,必要時,她也會以色相誘,然後想辦法殺了對方。
「我躲雨睡個覺,睡飽就走。」
實在困得不行,為了尋找遺失的銀票,他已經十天沒合過眼。莫說銀票,他連盤纏也丟了,身上沒有一文錢,只能想辦法摘些野果和獵些鳥獸來果腹,但這幾日運氣不好,鳥獸都躲了起來,他不到食物,野果更是吃到想吐。
他又餓又累之際,天公不作美,居然打雷下雨,臨時找不到躲雨的地方,本以為要淋個落湯雞,正巧瞧見這輛經過的馬車,便決定先躲進來避雨睡個覺再說。
這車廂裡有一名姑娘和一個孩子,沒有威脅性。他在道出目的後,也不管人家同不同意,便閉上眼,往後一靠,睡他的大覺。
芙蓉愣愣地瞪著這可怕的男人。他莫名其妙的闖入馬車,就只為了躲雨睡覺?
她全神戒備,猶豫著要不要告訴外頭的護衛?但又想到那些護衛連有人闖進來都未察覺,根本不是這人的對手,就怕激怒此人,引來一場血腥之災……
車頂叮叮咚咚的敲著,沒多久就轉成磅礡大雨,不一會兒,雨聲加入男人的打鼾聲,芙蓉見鬼的盯著他,沒想到他居然真的睡著了。
外頭雷聲大作,蓋住了男人的鼾聲,但不包括車廂內小少爺的。他被鼾聲吵醒,睜開眼坐起來,見到對面突然多出一個男人,亦是一愣。
他看向芙蓉,一臉疑惑。
芙蓉對他搖搖頭,伸手在小少爺的手掌上寫字,告訴他來龍去脈。她伺候小少爺多年,每當遇著不方便說話的情況時,便會在彼此的掌心上寫字,多年來已培養出深厚的默契。
芙蓉和小少爺就這麼盯著這個高大的男人,原本寬闊的馬車因為這男人的加入而變得窄小。
芙蓉心思百轉,心想,不如趁他睡著時將人制住,但又忌憚自己打不過他,畢竟此人能無聲無息地潛進,必定身手不簡單,而且說不定有詐。
她猶豫了許久,終究不敢貿然出手。她不怕死,只怕自己有個萬一,無人護著小少爺,她把小少爺的命看得比自己還重要。
兩人就這麼乾瞪眼地看著對面熟睡打呼的男人,一直不敢輕舉妄動。
馬車突然一陣急剎,芙蓉及時護著小少爺才不至於讓他滾下去,而這時外頭傳來刀劍交鳴之聲,再度令她揪緊了心。
芙蓉掀開車簾,驚見外頭正上演著一場廝打——一群黑衣人正在圍攻馬車,護衛們正持劍抵抗。
是刺客!
芙蓉心一緊,擔心的事終究還是發生了。她冷下臉,眸中殺氣凜然,將小少爺護著,同時看了對面的男人一眼。
外面殺聲震天,這男人居然還能睡得鼾聲連連。這時她也管不了那麼多,拔出短劍護在胸前,打算找時機護著小少爺殺出重圍。
「少爺莫慌,芙蓉必護您平安。」
小少爺雖然害怕,卻強自鎮定的搖頭,對她道:「他們擺明是衝著我來的,人太多,你護不住我的,不如先走吧。」生在爾虞我詐的家族,逼他不得不提早長大,危險來時,也必須像個男人,有家主的擔當。
芙蓉看了十分欣慰。即使面對危險,小少爺還是十分沉住氣,可在佩服的同時,卻也更加心疼。小少爺才八歲哪,就要面對這一切。
她堅決地搖頭。「若是護不住,芙蓉陪少爺去,路上也好繼續伺候少爺。」不管生死,她都不會丟下小少爺的。
她正思量著該如何選時,突然車門被人打開,一名刺客見著了目標,持劍就往小少爺刺去。
芙蓉正要抵擋,橫側卻猛然插來一腳,把刺客給狠狠踢出去,驚得她和小少爺呆呆地瞪著對面那男人,就見他煩躁的起身,臉色陰沉得像要殺人。
「吵死了!」
吼聲震耳欲聾,讓兩人一時驚愕無比,說不出話來。
不過芙蓉很快回神,忙護住小少爺,躲開車外斜刺進來的刀劍。
刀穿車壁,直擊小少爺,驚險之際,卻被另一把大刀砍斷。
芙蓉又是一陣驚呆。眼前的男人手持大刀,可那把大刀在他手中宛如成了一柄輕靈的小刀,在掌間揮動,像在砍蘿蔔似的,斬斷從四面八方穿壁斜刺而來的劍,接著大喝一聲,運力於掌,重重打在車壁上。
車壁沒壞,倒是把車外的四名劍客給震得吐血,手中斷劍紛紛掉落。
巫澈像是炸毛的野獸,渾身戾氣四散。他大步跨出車廂,大刀在手,猶如出籠的黑豹,正伸長利瓜,凶狠地瞪著刺客們。
小少爺從車窗瞧見外頭的情況,見到那些倒在地上的刺客們,一個個痛苦的撫著腹部,嘴角流出殘血,吃驚得瞪大不可置信的眼。
「芙蓉,這是怎麼回事?」
「少爺,這招叫『隔山打牛』,打在車壁上,但傷的是車外的人,那些人是被氣勁傷了內力。」芙蓉低聲解釋給小少爺聽,而她亦心驚。沒想到此人武功竟如此高強。
車廂內突然走出一名高大魁梧的男人,眾人皆是一怔,其中一名蒙面刺客狐疑地問向旁邊的人。
「怎麼多了一個人?他是誰?」他們一路追來,受命刺殺俞家小公子,斬草除根,早就打探出馬車裡坐的,是俞家小公子和一名保護他的丫鬟,怎會突然冒出一個男人?
負責打探消息的刺容亦驚訝。他跟蹤了三日,明明車廂內坐的是一名姑娘和一個孩子,完全不曉得這男人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這男人頭髮披散,眼下泛黑,霸氣外露,全身透著一股懾人的邪氣,磅礡大雨淋濕了他的發,卻絲毫不減他渾身逼人的氣焰。這男人不過只露一手,便已重傷他們四名弟兄,致使氣氛當場凝結,無人敢貿然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