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溫柔半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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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頁

 

  但此刻這兒什麼也沒有,就連原先掛在大廳裡的匾額都被拆了。

  站在李家祖屋那偌大的廳堂中央,她蹙著眉、抿著唇,懷疑自己漏掉了什麼。

  可她在這兒轉了快個把時辰了,不管是大廳、從屋、東西廂房、前庭後院,全都看了一遍,卻什麼也沒找著。

  溫柔深吸口氣,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待在這兒,她還有好幾間屋得查看。

  她轉身離開,回到後院時,發現外頭雨已經停了,那原先待在東側屋脊上的烏鴉已經不在那裡,她拿著蠟燭,提著傘,不再繞著迴廊,直接踏上後院石板,朝那在角落的後門走去。

  地上的石板仍是濕的,可因為排水做得好,完全沒有 積水,不過畢竟是好幾百年的老屋,院子裡有些石板被風雨侵蝕,讓人換過,新舊石板色澪有落差,侵蝕的程度也不一樣。

  她來到後門,踏上石階,擱下傘,掏出鑰匙,就在她要吹熄燭火前,忽地停下了動作,一個模糊的念頭閃過腦海。

  她轉過身來,看著那座鋪滿石板的後院。

  為何周圍的石板全換新了,中間那些看來也被風雨侵蝕過,卻連一塊也沒有被換掉?

  溫柔走下石階,回到後院中央,放低了燭火,藉著那微弱的火光,低頭查看那在腳下,歷經多年風霜雨雪的石板。

  不看還好,這一看,她心頭一跳。

  雖然經過歲月的洗禮,可她依然可以大略看出,這些石板上面有著人工雕刻的紋路,只是時間久了,院子又被人來回踩踏,讓那紋路變得極淺,看不清了,可她認得這圖案。

  那是一隻鳥。

  就像元生當鋪天井裡的一樣。

  只是這裡的更大,紋路較元生當鋪的更清楚一些。

  這是一隻回頭的長尾鳳鳥,雙翅飛揚,長尾翩翩,尾羽那兒若注意看,還能看到它們中間藏著一個飄逸的凰字。

  這是一隻鳳凰。

  而且,這石板近期被人撬開過,她可以看見石板邊緣被鐵器撬開弄破的痕跡,那痕跡是新的。

  她撫著那破碎的石塊,心跳飛快,轉身就要去廚房灶爐那兒找火鉗來撬開它,可才剛直起身,忽然間,她感覺到一股讓她毛骨悚然的呼吸聲伴隨著腥臭,從身後傳來。

  溫柔頭皮發麻的握著蠟燭,緩緩轉身,只見身後不知從哪兒,突然憑空冒出了一隻像山豬一樣的四腳野獸,那獸全身佈滿藍綠斑斕,如針刺鋼釘一般的粗硬毛髮,牠雙眼赤紅,長吻兩旁分別有一根尖利朝天的白牙。

  它的體型十分巨大,就像驢子一樣大,它用那赤紅的眼看著她,朝她咧了咧嘴,幾乎就像在笑,當它張嘴,她能看見它嘴裡有更多細小的尖牙,還有一根灰黑色的長舌頭,和緩緩從那骯髒牙肉中滴落的黏稠口水。

  它每一次呼吸,都會吐出伴隨著可怕臭味的熱氣。

  她直瞪著眼前那怪物,渾身寒毛直豎,手上的燭火因為恐懼的顫抖而搖晃著,讓眼前這不知名的野獸看起來更加恐怖。

  下一剎,牠朝她衝了過來。

  她轉身就跑,拔腳狂奔,蠟燭因此掉在地上,可才跑出兩步,整個人就被那野獸撲倒在地,那獸的腳爪就壓在她背上,讓她痛得喘不過氣來,驚恐中回首只見那野獸張開血盆大口,朝她當頭咬下。

  就在她以為自己小命就此休矣,忽地一條黑影,從牆角陰影中飛竄而出,在那千鈞一髮之際,黑影將手臂橫過她眼前,卡住了那張大嘴。

  黑影是個黑衣人,野獸撕咬著那隻手臂,但那上頭有著黑色的護臂,牠完全啃咬不動,只將那黑衣人扯到了半空,摔倒了另一邊,牠鬆開那堅硬的手臂,憤怒的轉頭去咬他的腦袋,但那是個錯誤的決定。

  黑衣人將原本被啃咬的左手一甩,手上的護臂倏地彈射開來,成了一把墨黑長劍,讓他握在手中。

  他手持墨黑長劍,大手一揮,一劍砍向怪獸張開襲來的血盆大口,在牠還沒來得及反應痛叫時,黑衣人已雙手緊握那把削鐵如泥的長劍,大腳往前一跨,像切豆腐那般,一路將牠從腦袋、喉嚨、胸腹整個剖了開來。

  那被開膛剖腹的怪獸噴出黑血,兩眼翻白,搖搖晃晃的退了兩步,然後倒在地上抽搐。

  黑衣人垂眼看著那即便被開膛剖腹,卻依然沒死,倒地抽搐喘息的怪獸,反手將長劍用力插進牠的胸口,戳進牠仍在跳動的心。

  那恐怖的怪獸呻吟一聲,赤紅的眼不甘心的怒瞪著他,然後才終於嚥了氣,不再動彈。

  暗夜無星,可有殘月。

  天上烏雲來去、聚散,月華淡淡,時隱時現。

  眼前幾乎一片漆黑,可溫柔能藉著那月華,看見那手持長劍,身穿黑衣的男人。

  他背對著她,可她認得那背影。

  她癱坐在地上,面無血色的瞪著眼前的男人,只覺一陣暈眩。

  他抽出長劍,輕輕一甩,就將劍身上的黑血一滴不剩的全都抖掉,再一抖,那墨黑長劍就如蛇一般重新纏上了他的手臂。

  然後,他轉過身,朝她走來,伸手開口。

  「火折子。」

  她不敢相信的看著眼前的男人,但仍將火折子交了出去。

  他接過手,走回那怪獸身邊,點了火,怪獸一下子就燒了起來,牠的血似油一般,讓火光熊熊。

  男人回到她身邊,蹲了下來,看著她,抬手試圖輕觸她的臉。

  她反射性的往後退縮,閃避著他的手。

  男人看著她,黑瞳收縮著,然後扯著嘴角,啞聲開口。

  「怎麼,怕了?」

  這話,讓她心微抖。

  「現在才怕,會不會太晚?」

  他話聲未落,她已不顧背上的傷,抬手甩了他一巴掌。

  那一巴掌很用力,讓他的臉發紅,但他沒有閃開,他欠揍,她和他都知道。

  緩緩的,他把臉轉回來,定定看著她,然後再次抬手輕觸她蒼白的小臉。

  這一次,她沒有閃躲,他抹去她臉上滾落的淚珠,啞聲開口。

  「你就是不懂得放棄,對吧?溫老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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