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柳茵茵假孕之事,蘇映雪倒不知作何感想了。短短幾日,物是人非。
傅峻揚回來,看到他娘子又在望著窗外出神。白雨涵說,他娘子已經知道所有的事了,看她現在的樣子,還在為她哥的逝去難過嗎?
傅峻揚輕歎了一口氣,然後走近她喚道:「娘子……」
蘇映雪回神,望向他。
「雨涵說,你要喝些粥之後才能喝藥。來,先喝粥吧。」傅峻揚拿起粥,舀起一勺輕輕吹涼,小心地往她嘴邊送去。
「我想我可以自己來。」
「不行,娘子你還虛弱,我來餵你就好了。來,張嘴。」傅峻揚執拗地要喂。
面對他的執拗,她現在無力與他辯駁,只好由著他喂。喝了半碗,她便喝不下了。拿過他手上的藥碗,將藥一口喝盡,「好苦。」
旁邊的傅峻揚不由得驚住,「沒想到娘子喝藥這般乾脆,虧我還想了好久要怎麼哄你喝下去呢。」
「小時候生病喝藥,哥就說,喝藥如果一口氣喝完,就不會感到苦味。」蘇映雪臉上不由得染上些許落寞的神色。
知道她又想起了她哥,傅峻揚不捨地將她攬入懷中,「娘子,你若難過,便在我懷裡哭吧。」
「我不想哭了,覺得好累。」
「累嗎,那要不要躺下,再睡一會?」
她搖頭,靠在他胸前,「我想就這樣靠一會。」
傅峻揚哪會有意見,環住她,讓她靠得更舒服些。
良久,才聽到她開口道:「峻揚,我很差勁,對不對?」
「嗯?娘子為什麼這麼說?」
「我差點害我們失去這孩子。」
傅峻揚不捨地攬緊她,「娘子,這不是你的錯,是我不好,害娘子傷心,還沒有好好陪在你身邊。」
「峻揚,對不起,和你說了那麼多不好的話。」她指的是之前為了柳茵茵懷孕之事,她所說的那些惱人的話。
她此刻的模樣柔弱極了,傅峻揚輕歎了一口氣,將頭枕在她肩上,「娘子,其實我才要和你說對不起。那天我是氣急了,才會拂袖離去,不是故意丟下你,讓你傷心的。沒能在你最無助、最傷心的時候陪在你身邊,我真是懊惱得很。」
傅峻揚突然拉起她的手,在他臉上揮了一巴掌。她連忙扯回自己的手,「你做什麼?」
「娘子,你打我吧,要不罵我也行。但、但能不能不要有了孩子,就不要我了……」
傅峻揚一副害怕被遺棄的模樣。
蘇映雪盯著他,突然又憶起哥在臨終前所說的話了。現在哥放心了,我看得出峻揚他、他很在乎你,他答應過我,會好好照顧你……哥相信,他、他一定能給你幸福……
蘇映雪撫上他的臉,喚著:「無賴。」靠進他懷裡,「過幾日,陪我去哥的墳上看看吧。」
「好。」只要她好,他哪裡都陪她去。
大約過了五日後,蘇映雪與傅峻揚兩人去了蘇家墳園。
蘇映雪身子還虛,加上又懷著孕,傅峻揚亦步亦趨地跟著,生怕她哪裡不適。
杏兒和小六忙著放果品、香燭。蘇映雪接過杏兒遞來的香,現在爹娘面前緩緩拜了一拜,傅峻揚身為女婿半子,自然也跟著拈香叩拜。
結束後,夫婦倆起身。傅峻揚陪著蘇映雪走到旁邊新蓋的墓碑,只見她緩緩蹲下,伸手撫摸著墓碑,「哥,映雪來看你了。」
傅峻揚在一旁看著,沒有出言打斷她。
半晌,她都沒有說話,只是任由淚水在眼裡打轉,最終帶著淺笑,「哥,對不起。映雪沒能好好地送走你,你不要怪映雪。」
沒有人回答她,有的只是不遠處的竹林沙沙作響之音,彷彿應著她的話一般。
「哥,你在那邊好嗎?不用記掛我,我身邊有峻揚,他會好好照顧我的,你就放心吧。我會記住你的話,好好照顧自己、好好活著。因為哥你沒有走遠,一直在映雪的身邊,是不是?」輕輕的聲音,一人的自言自語,讓人更覺得不忍。
小六動容地看著,而杏兒則在一旁忍不住地抹淚。
「哥,如果映雪想你,你偶爾來入一入映雪的夢,和我說說話,好不好?」終究淚如雨下。
傅峻揚上前扶起蘇映雪,環住她,「你放心,你哥一定能聽到你的話的。他那麼疼你,怎會捨得不理你?」
看著墓碑,傅峻揚在心裡默默地說道,大舅子,你生前曾經親手將映雪托付在我手上,我答應你,我會好好照顧她的,這一生絕不負她,你放心吧。
蘇映雪拉著他的衣衫,將臉埋著他胸口,帶著哭腔,「峻揚,我好想我哥,我好想他。」
而他只能輕柔地拍著她,給她無聲的安慰。
稍微抑制住了哭,蘇映雪揚起了嘴角的笑,「哥,映雪要當娘了。這幾日我不禁在想,這孩子會不會是你不放心,才送到我身邊來的。哥,請你一定要庇佑這個孩子,讓他平安出生長大,好嗎?」
站了一會,傅峻揚擁著蘇映雪,拭去她臉上未干的淚痕,「起風了,我們回去吧。」
她今日流的淚太多了,傅峻揚默默在心裡發誓,以後絕不讓她再這樣流淚了。
她點頭,再不捨地回頭望了一眼,才舉步和他離開。現在她該釋懷了,因為她知道,她哥希望她能好好地活下去。
望了一眼身邊人,她露出笑容,而且她知道這個男人會一直陪著她直到老去。
此時,風中竹葉又沙沙作響,她隱隱聽到了她哥的聲音,映雪,你要一定幸福。
第10章(2)
七年後。
茶館裡依然在說著流言蜚語,「原來之前的蘇大少並不是蘇家長子蘇映堂,而是那蘇家小姐蘇映雪。要說這蘇映雪雖為一介女子,這做生意的手段卻不輸男人。」包打聽又在那口沬橫飛地說著那些陳年秘辛。
下面有人也在叫嚷:「當年她嫁給那傅家少爺,現如今怎麼樣了?」
眾人都看向提問的人,好似他問了個白癡問題。
這蘇州城裡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那傅家少爺現如今早已脫胎換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