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叔叔,謝謝你對我這麼好,還有我無法參加你和水果姐姐的婚禮很抱歉,希望下輩子能當你的兒子。
小光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寫下這張卡片,可能昨天他們轉身離開醫院的同時,他就拜託護士幫他買了這張空白卡片,因為父親節已經過了,所以他只能自己畫,並且寫下最後的留言給他最愛的樊叔叔。
樊嘉士不知道他的眼眶已經泛紅,他只知道自己的身體一直抖、一直抖,怎麼都停不下來。
「嘉士……」梁萱若伸手碰他的臉,眼神跟他一樣憂傷,他們兩個人都想不到昨天小光還笑著說再見,今天就撒手離開人間。
樊嘉士慢慢地轉過頭看梁萱若,她的眼睛早已蓄滿淚水,如小溪一般傾流。
從六歲以後樊嘉士就沒哭過,早已經忘了眼淚的滋味,他只怕自己會崩潰,在梁萱若的面前哭得像個小孩。
他不想丟臉,於是拍掉梁萱若的手,轉身快步走出病房,梁萱若連忙追出去。
「嘉士!」她好不容易願意喊他的名字,卻是在這麼悲傷的時刻。
「別過來!」他已經悲傷到沒辦法感受親密的喜悅,事實上,他現在什麼都感受不到,連小光的臉都變得好不真實。
淚水模糊了梁萱若的視線,樊嘉士的肩膀是如此寬闊,卻又如此孤獨。這一刻,他是全世界最孤獨的人,卻是他自己造成的,因為他拒絕任何人伸出援手。
「你可以不必孤獨的,只要你肯敞開心胸,我就在你身邊。」她做最後一次努力,因為她是真的想幫他,不想他就這麼一直孤獨下去。
樊嘉士的肩膀因為她的話變得僵直,他的背寬闊到好像足以容得下全世界,事實上他連她的關心都接受不了,只能關在自己的世界承受孤獨和哀傷。
梁萱若在他背後足足等了好幾分鐘,樊嘉士依然僵著身子,一句話都不肯說。
她死心了,他不可能回應她的關心,就算她再等上一千年也一樣。
梁萱若轉身一步一步遠離樊嘉士,醫院的長廊看似沒有盡頭,只有她的腳步聲迴響其中,既寂寥又孤單,一如人世間的生死。
忽地,她的背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樊嘉士展開雙手,在走廊的盡頭由梁萱若的背後抱住她,臉埋在她的肩膀啞聲說。
「好痛。」他痛到幾乎不能呼吸。「我的心,真的好痛。」
梁萱若停下腳步,眼睛直視正前方,不敢相信他真的對她敞開心胸,即使只有一小條細縫。
「嘉士!」她轉過身緊緊抱住他,兩顆跳動的心,在這一刻融為一體,共同為逝去的年輕生命哀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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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氏別墅的壁爐,火焰熊熊,不時發出辟里啪啦的燒柴聲,整體感覺相當溫暖。
梁萱若頭斜靠在樊嘉士的肩膀上,注視著跳動的火焰,祈禱這份溫暖能夠傳給在天國的小光,為他驅逐在人世間受的傷。
「我還記得第一次與小光見面的情形。」樊嘉士注視壁爐裡的火焰,飛舞的火焰在他的眼底不斷變換顏色,一如隨風飛舞的綵帶,生動而美麗。
梁萱若靜靜聆聽他說話,彷彿她是神職人員,隨時接受信徒告解。
是人皆迷惘,樊嘉士也一樣,同樣看不透生死,都需要有人幫忙。
「那天,我應公益團體的邀請,到孤兒院探望小朋友,本來只是為了幫集團做形象宣傳不得不出席的活動,沒想到卻意外遇見小光。」他將回憶拉回好幾個月前。
那天他和平時一樣行程滿檔,只有一個鐘頭的時間可以在孤兒院裡逗留。孤兒院院長為了爭取集團贊助,特別將孤兒院裡裡外外都繫上漂亮的綵帶,企圖讓他留下所有院童都過得很幸福的印象,只求從他的口袋掏出錢。
他非常清楚院長的目的,心裡也有所盤算。他隨便參觀了一下孤兒院,打算捐一筆錢就算了,就在他結束參訪行程前,看見縮在角落的小光,他睜著一雙大眼,好奇地打量著他。
「你應該有注意到小光跟我長得很像。」他說。
梁萱若沒見過樊嘉士童年時期的相片,猜不出他小時候長什麼模樣,仔細想想小光確實跟他有幾分神似,只除了小光很愛笑,他卻老是繃著一張臉,但說不定小時候他也很愛笑,只是長大變嚴肅了。
「我不自覺的受到小光吸引,和小光接觸以後發現自己跟他很合得來,因此決定長期贊助孤兒院。」本來他只是想捐一筆錢了事,但因為小光,他成了孤兒院最有力的支持者,每個月都固定捐給孤兒院三十萬元,對孤兒院的營運有很大幫助。
「小光很可愛,我能瞭解你的心情。」她也曾經是孤兒院的院童,成天巴望著被好人家領養,但始終只是一個夢想。
「不,你不明白。」他淡淡自嘲。「我之所以會那麼喜歡小光,除了他很可愛,長得跟我很像之外,還有別的原因。」
「什麼原因?」她很好奇。
「我想找回逝去的童年。」在還沒回到樊家之前,儘管身處的環境很糟,但至少他有同伴,開心的時候還會大笑,他就是想找回那種感覺。
這是樊嘉士第一次主動提起他的童年,梁萱若笑著等待下文,孰料他卻在這個時候改變話題。
「你還記得你到孤兒院以前的事嗎?」他將話題轉移到她身上,很狡猾,但她不跟他計較,至少他還願意跟她分享心事,這就夠了。
「很模糊。」她努力回憶。「我只記得我媽媽一直生病,我爸爸總是在找工作。我們的家境不是很好,住的房子也很破爛,但我爸媽老是對著我笑,我每天都過得很快樂。」
「真令人羨慕。」他童年的日子也過得不好,但他母親就不會對他笑,稍有不如意就打他出氣,最後甚至把他賣給樊家,自己拿著鉅款逍遙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