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紅豆……」被這麼安慰,明璣更控制不了情緒,直接賴在她懷裡哭起來。
「乖,有紅豆在,格格不怕啊。」
唉!別看格格是金枝玉葉,到底還是個孩子,可能連喜歡跟討厭都還分不清楚,又怎麼奢望她學會做人妻子呢?
「唉,格格,」紅豆皺眉問。「您很討厭額駙嗎?」
洞房花燭夜,兩人不歡而散,到現在十來天了,紅豆卻沒接過額駙想求見公主的意思。
何況公主下嫁,本就有權力不見額駙,如今兩人不和,額駙更是沒被准過進公主府一步,看在下人眼裡,自然是有些擔心。
「很討厭。」他脾氣壞,既不會善待奴僕,又對她讀書之事不耐質問,她當然討厭。
「可是……夫妻之間琴瑟和鳴,這很重要啊!」她比格格年長數歲,自然得教導她一些觀念。「既然你們成了親,就算彼此不喜歡,也得學著跟一般夫妻一樣相敬如賓,這樣日子才好過啊!」
「我不想跟他成這個親,他跟我一點都不合,紅豆,你就讓我回宮吧,我想回去陪額娘……」
紅豆苦口婆心。「格格,你們才見第一次面嘛,就算個性不合好了,不過感情可以培養,說不定日後您會喜歡上額駙的……」
「我不管。」明璣才不考慮這些那些,只想著現在可以讓她回宮的理由。「反正他是漢人,依律就是不能娶我,再說皇嬤嬤原本希望我嫁的是富祥家的貝子,我就算真回宮裡,相信皇嬤嬤也會站在我這邊的。」
然而她最後這段氣話,卻不巧落入白玉拱門外的鄂士隆耳裡。
他皺緊眉頭,那張俊朗的臉蛋頓時烏雲密佈。
紅豆也在這時看見氣到發抖的鄂士隆。「呃,格格……額駙他……」
「他怎麼了?」
「他……」紅豆驚懼地見他跨過拱門,直接朝兩人走來,不得不趕緊請安。「額駙萬福。」
明璣也隨即轉頭,抬眼就瞧見他的怒容。
「你剛剛說什麼?」鄂士隆的眼底毫無笑意,光看著都嚇人。「你說我是漢人,所以沒資格娶你嗎?」
自從那晚後,他沒有再見過她一面,依規矩,他不能沒有她的允許擅自進公主府,可是他很想跟她談書,很想知道她是不是皇上說的那位格格……好不容易鼓起勇氣來見她,沒想到人還不待傳,就在拱門外聽見這番話。
原來她不僅對這婚事沒好感,甚至看不上自己……鄂士隆覺得自尊受傷,更有一種被她輕視、不明所以的割心之痛。
「我……」雖然知道他是不是漢人並不是問題,自己是因為沒有借口回宮才出此惡言,但在他面前,她又不想嘴軟。「我說的是實話……」
鄂士隆往前逼近,臉色又陰沉了幾分。「你還說你可以嫁給富祥家的貝子,就是不想嫁給我嗎?」
說到底,她屬意的額駙真是富祥家的貝子?難怪她會在大婚那晚就吵著要回宮,原來都是因為自己不是她喜歡的額駙……
鄂士隆越想,胸口越發緊窒,眼底瀰漫的陰鬱也越來越濃。
「總之,」明璣害怕地撂話。「我就是不想與你成親。」
紅豆扯著主子退後兩步。「格……格格。」您就少說兩句吧……
「好。」鄂士隆總算認清事實,牙一咬,便抓起她的小手,準備帶她進宮去退婚。
「你想做什麼?!」明璣驚慌起來。他竟敢對自己這麼無禮?「放開我,你想把我怎樣?快放開我……」
「唉呀額駙,你放開格格,不要這樣啊……」紅豆嚇壞了,趕緊要分開兩人。
「滾開!」慌亂中,鄂士隆推了紅豆一把。原本,紅豆是不會怎樣,可她顧著拉開兩人,也沒想到鄂士隆是練過武的,一不小心便整個人栽倒在地。
「紅豆!」明璣見丫頭受傷,心裡一急,豆大的淚珠就滾了出來。「你好過分!你把她弄傷了!你如果想打我就衝著我,不要欺負我的丫頭……」
他沒有想打她,也沒想要打紅豆,可是既然兩人已撕破臉,他橫豎也不想辯解了,因此無視於她的抗議,直接帶她回宮。
就在鄂士隆帶明璣進宮後,宮裡卻傳出了賢妃的喪訊。皇上哀痛欲絕,連政事都無心料理,明璣也因為賢妃的死悲傷難過,鄂士隆只得緩了稟明退婚的事,陪明璣在宮裡為額娘料喪。
這時,他才聽紅豆說了,賢妃是宮裡最疼明璣的人。
在她進宮的日子裡,賢妃待她如同已出,不僅親自照顧她的生活起居,還教導她許多格格不會的漢文。她沒有額娘,賢妃等同她的親生額娘。
一般人失去親娘都痛不欲生,何況她失去的不只是娘,還是那麼敬愛的人。鄂士隆雖未見過賢妃,但也能感受幾分她頓失依靠的痛楚。
這些日子裡,鄂士隆鎮日看著明璣痛哭,雖然名義上是她的額駙,但跟她之間卻遙如天河的兩端,他只能在一旁看望,完全不知能為她做些什麼。
轉眼間喪期將盡,賢妃移靈景山,連賢妃的親生阿哥安書都已節哀,不再傷心,只有明璣還是老樣子,一看見賢妃的遺物就要哭上大半天。
鄂士隆知道該勸她止哀,卻也知道她不會領情,畢竟他不是她想要的額駙,該怎麼關心她?
於是他走出寢宮,不忍再看她哭泣。
他獨自走在宮廊,看著原本紅黃綠三色齊輝的宮牆,覆滿了白色布幔,像下了場大雪,連樹上也結著白色的花。
他伸手摘了一朵小小的花,只因這朵花跟明璣頭上的花相似,讓他又想起傷心的她。
他憶著她的模樣,不由得也想起她生氣的樣子。似乎自從遇到她,自己總是很難控制情緒。
就像大婚那晚,他對她的驚喜,不知為何最後成了情急於色;還有那日,她那些不想成親的話讓他生氣又心痛,甚至失了對她該有的分寸。
這是為什麼,是因為他很在意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