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她的時候、她含笑的模樣、兩人相處的回憶……還有他的臉龐依然留有她唇形烙印的幻覺……
他撫上自己的側臉,再輕再柔,也沒有她那蜻蜓點水般的溫柔,讓他如思如慕,如此回味。
如果她此刻出現在自己面前,他肯定會情不自禁將她擁入懷裡——
「王上。」這時,巴武前來見他,恭敬地在階下跪拜。
「怎麼了?要你查的事有眉目了?」北宮澈斂下思緒,想起自己讓巴武去查那天儷人被劫的事。
「是,我照您說的路線走了好幾遍,也問過附近的守城侍衛,他們說平日那路上會有巡城衛看守,不過那日人被調去守城了,說是警備不夠。」
北宮澈聽出蹊蹺。「查了是誰下令調走的?」
「聽說是右丞相崔有忠。」
「崔有忠?」他知道崔有忠,李厚最信賴的丞相。
可若是他,有可能會與儷人有什麼過節嗎?又有必要大費周章地綁架區區一名女官嗎?
怎麼想都不合理,可也沒有理由再作過多聯想,他只能暫時放下此事,把儷人的遭劫當作一場意外。
「王上,要巴武繼續追查崔丞相嗎?」
北宮澈想了想,道:「不必,你去查查儷人姑娘的背景,我想知道她的事情,像是她的父母是否安在、還有沒有其它的兄弟姊妹?」
見他不甚在意雕龍太子近來的動作,反而要他去查一名女官,巴武也暗自吃驚。「是……」
待巴武退下,他也斂下眼,可腦海中想起的第一個人,依然是她。
宛如心有靈犀似的,這時,房外來人稟報,說是儷人姑娘奉公主之命來見。
他立即起身。
當人兒出現在他的面前,他的心緒也洶湧如潮,差點便要伸出手碰她,要不是他先一步握緊了拳,或許思念早就違背理智,將真實的她抱入懷裡。
但華皇並未發現他的內心掙扎,只是微斂眼眉,有些不敢直視他地行禮。「儷人見過肅王殿下。」
「儷人姑娘免禮。」他壓抑著內心躁動,盡力平穩地問:「今日有事嗎?」
她微笑。「我奉公主之命,讓宮中御醫準備了治風寒的湯藥送來給肅王殿下。」
她派人打聽過了,那日兩人落水後他回到錦亨園,聽說出現風寒的徵兆,她本就擔心他,一聽到他身體有恙,便急急找人準備藥膳,親自送來給他。
他低頭看那琥珀色的湯藥,英眉一緊。「為何公主會送湯藥給我?」
他都快忘了華皇公主,忘了他該取得芳心的人是華皇,該魂牽夢縈的人也是華皇,可他的心思如今只有儷人,讓他幾乎忘了正事。
華皇聞言一愣,趕緊找理由解釋。「是我跟公主稟告那日被你救了一命,公主慶幸我們兩人平安無事,本想派人來探視肅王殿下,卻聽說殿下染了風寒,這才要我送來湯藥,慰勞殿下的救命恩情。」
「你跟公主說了我們的事?」
「是……我那日一夜未回宮,公主問起原由,我只好照實說了。」幸好那日父皇沒來見她,儷人也冷靜應對,才沒被人發現她徹夜未回宮的事。
聞言,他想起兩人的私情。「那公主知道……」
他想問,公主可知道那一夜的事?
但令自己也意外的是,他的動機並非緊張自己在公主心中的印象,而是擔心儷人是否因他而遭受責處。
華皇聽明白他想問什麼,便將湯藥放在桌上,從容回答。「公主知道肅王殿下拔刀相助,稱讚你是人中英雄,認為殿下既對儷人有恩,便是對她有恩,這藥只有單純感激,沒有別的。」
就算知道華皇公主並未知情兩人的曖昧,但北宮澈依然英眉不展,只因她今日的態度太尋常,尋常到彷彿兩人之間並未發生過任何事,倒讓他有些困惑,也讓他因她而撼動的心有些無處寄托的緊張。
那曰,她的吻和微妙的情愫,到底是他會錯意,還是其實是一場幻夢,是他想太多了嗎?
他凝視華皇若無其事的神情,只覺心緒洶湧。明明想知道她的心意,她卻無風無波,讓他的疑惑越來越濃,胸中窒悶難耐。
這時,華皇察覺到他眼底的異樣,好像也看出他在想些什麼,壓抑疑惑,心也微微慌了起來,斂下眼迴避他。
「肅王殿下有何不高興,是因為這碗湯藥嗎?」
「不是。」他啟口,終於選擇主動出擊。「我只想問你,那日告別時是怎麼回事?」
他在問那日的吻嗎?
華皇意會過來,玉顏不禁一紅,啞啞解釋。「那日、那時……儷人感激殿下的救命之恩,一時……一時心緒澎湃,不知怎麼回報……」
「所以就用吻回報我?」
她心弦一緊。原本她來見他,便早有準備他可能會問起那日的事,也決定大方面對,讓他知道她喜歡他的心意,可是當她來到他面前,見到他炯炯執著的眼神,卻忍不住慌了陣腳,還是逃避了。
她只好故作沒事,一直以送藥的事轉移他的注意,可他看自己的目光卻越來越緊,像逼迫著她交出真心,告訴他一切不是他的妄想……
她想告訴他的。
因為,她也想知道他的心,想聽他親口響應她。
抬起臉,華皇再度注視他的黑眸。這次,她不再心慌,水眸對著他緩緩吐語。「儷人知道殿下是公主的駙馬人選,本不該有非分之想,那日之舉,是儷人逾越了,可我……並不後悔。」
並不後悔?意思是她確實對他有情?
北宮澈忽然握住她的手臂,一時忘情地用力。「你可知……你是在誘惑我?」
然而他越是用力,華皇便越明白他動了情,對她的愛是真真切切的……
她的晶塋目光從他的手移到他的臉龐,柔柔微笑。「我知道,可我不在乎你是不是將來的駙馬,只要你知道,我喜歡你便夠了——」
她想知道。
想知道他值得她托付終身的最後一個理由,便是從他口中聽見,他同樣對她有情,不是因為她是大廣朝的華皇公主,而是她此刻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