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王娘子的意思,怎麼你繡活不做了?」兩人邊逛著宅子,裡面的一草一木看著都是經過打理的,處處顯得潔淨整齊,青明珠看著羨慕,可也只是羨慕,她是個很容易知足的人,別人擁有的,她看過,羨慕過後就放下了,不會糾結於那漂亮的東西為什麼自己沒有,還是得不到就怨天尤人。
「我的耐心沒有你好,讓我整天盯著一塊繡布,我真的做不到,住在縣城雖然有許多事情變方便了,可開銷也大,家裡添了好幾口人要吃飯,所以我想去做點別的營生。」她沒敢說她懶,也怕把眼睛整壞了,這裡可沒有眼科可以看,眼睛壞了就是壞了。
「有想好要做什麼生意嗎?」鹿兒靈活的腦筋也是青明珠覺得自己難以望其項貨的,之前兩人還一起在做繡活,一轉眼,她已經想到要做別的了。
這她完全學不來。
「哪有那麼容易,也只是個想法,什麼都還不成熟。」這是她的行事作風,對於一件事還沒定主意,還未有成果之前她通常不拿出來嚷嚷。
兩人有一段時間沒見面,話多得說不完,青明珠在鹿兒這裡又吃又喝又拿,雙手滿滿幾乎拿不動,鹿兒也把最近得空畫的花樣子都給了青明珠,喜得青明珠不知如何是好。
要不是怕趕不上牛車回百花村,青明珠還真的不想走,但終究只能怏怏離去。
接下來的日子,鹿兒除了托牙人尋找合適的鋪面,自己也帶著幾個丫頭到靠近富人居住的城東那一塊去閒逛。
她知道首飾鋪子就是做有錢人的生意,既然要賺這些富人的銀子,鋪子就不能離得太遠。
離得遠了,不在他們活動的區域裡,他們不會踏足,既然連門都不過,又哪能奢求這些貴婦千金會進門來光顧生意,所以,她希望能把鋪子開在城東。
只是這不容易,所以她奔波了幾日,還是沒著落。
她雖然有點心浮氣躁,但也知道想找一間地點位置瞧著都如意的地方並不簡單,不過就在她為了找店舖忙得如火如茶的時候,家裡有人上門了。
而且,一來還是一群人。
鹿兒從剛頭回來沒多久,一身燥熱,都秋天了,可秋老虎還是熱得隨便就能讓人出一身汗,別說她還從城東跑到城西,幾乎要把縣城繞上半圈了。
「姑娘,好多的人,領頭的人說他是姑娘的爹娘和弟弟,還有個胖婆子和那天我們見過的明珠姑娘,那婆子凶悍得很,說是你的奶奶,要不是衛二哥攔著,那些人恐怕就闖進來了。」樂樂一臉的不樂意,這些人說著是家人,其他的人都還好,就是那婆子好像姑娘欠了她什麼似的,那嘴臉,令人不敢恭維。
鹿兒慢慢的放下茶碗,指腹有一下沒一下的摩挲著邊沿,她爹娘和弟弟回來了?一群人能找到她這裡來,可想而知是青明珠替他們領的路了。
這一指路,就也瞞不住孫氏了。
「請他們進來。」她看著自己身上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攏了攏頭髮,信步走了出去。
青老大領著妻子黑氏,黑氏手上牽著兒子,幾乎是恍惚的踏進宅子,還沒來得及細看,走在他前頭的孫氏已經嘖嘖嘖的從嘴裡發出聲響,這裡打量,那裡打量,眼裡的妒忌幾乎滿了出來。
這宅子可真大,鹿兒那臭丫頭竟然瞞著她在外頭置了這麼大一間的宅子,她到底是給誰做了小,還是去當了哪家員外的妾,否則哪來這麼多的身家?又憑什麼住上這麼舒服的宅子?
「奶奶、爹、娘。」鹿兒喊了人,眼角瞥過去,青明珠直朝著她雙手合十做求饒狀,示意她真的是沒辦法了才會把人帶來。
鹿兒點頭,示意她知道。
青老大四十歲還不到吧,身材中等,一身的青布衫,粗獷的五官都是因為生活辛苦烙刻上去的歲月痕跡,她的養母黑氏身姿端正,穿著乾淨卻簡單的夾色布衣裙,秀美的臉因為看見許久不見卻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兒,紅了眼。
可是也只有這樣了,這對養父母對她似乎有著難以述說的情結,在親近和疏遠之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來,童哥兒,這是姊姊啊,快喊。」黑氏拉過一個個子小小的男孩,叫他喊人。
男孩很瘦,但是一雙眼大得出奇,他眼珠滾了滾,帶著陌生,小聲的喊了姊姊,然後又躲到黑氏的裙子後面去了。
看見童哥兒,鹿兒感覺好像看到半年前的自己,她朝著童哥兒招手,「姊姊帶你進去,裡面有好多好吃的東西喲。」
鹿兒笑得溫柔又甜蜜,黑氏看見也推了兒子一把,「不是天天都叨念著姊姊?」
童哥兒羞怯的又從黑氏的身後走出來,看著鹿兒那只朝看他伸過來,一直沒有收回去的手,也伸出自己的小手。
「有話,都裡面談吧。」她向著所有站在門口的大人說道,便牽著童哥兒的手進去了。
她沒看見青老大往後退了一步,恭敬的向著一個陌生的青壯年男子作勢先請,黑氏更是垂著頭退到了最後,最令人意外的是孫氏,她這回沒拿喬,等到男人都進去了,她才走在黑氏前頭。
殿後的自然是年紀最小又沒什麼地位的青明珠了。
鹿兒家的前廳通常用來當成擺設的機會多過使用性,今天一下來了這麼多人,想不到這空間還綽綽有餘,完全不顯逼仄。
來的是鹿兒的長輩,上首勢必要讓給孫氏坐的,不過孫氏也不懂這些規矩,進門便挑了她自覺最舒坦的位置,一屁股坐下,再等花兒給她送上茶水,她不禁拍拍自己的胸脯,還好,她沉得住氣,從進門迄今,什麼話都沒有說,她打定主意要等老大家的家事處理完畢,再來宣佈她要說的事情。
眾人不分身份地位的分坐在下首兩邊的梨木太師椅上。
鹿兒讓樂樂去把家裡所有的糕點瓜果都給童哥兒送上,還叫樂樂看著他,待客該有的禮數都沒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