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周弼在路家前廳裡跪了好久好久……
蘭城大街上有人在敲鑼打鼓,四處說著有關周刺史公子到衙門自首的消息,說他因為不想娶路大小姐而想神不知鬼不覺的放火害死她,方大小姐因為愛他而出面替他頂罪,周公子不忍心心愛的人為他受罪,便出來自首了。
這令人髮指的謀殺計劃,不知何時竟變成了一段愛情佳話,讓人覺得唏噓之餘又頓覺造化弄人。
更讓人萬萬沒想到的是,當真相水落石出,周弼押入大牢之後,整個蘭城面上看似平靜,底下卻沸騰的幾乎掀了鍋。
「真是紅顏禍水啊!」總有人在竊竊私語著。
「路大小姐果真是個不祥的,五年前失足掉進山谷大難不死,現在一回來就克了親家,轉眼間周公子便入了獄官職不保,整個周家都要被連累。」
「會不會是墨大將軍被妖女所惑?屈打成招?」
「有可能,聽說墨大將軍行經蘭城第一天就當街把路大小姐給帶走,不知把她帶到哪去了,久久未歸,說兩人清清白白誰信啊……」
「莫非是墨大將軍想要路大小姐,卻聽見路大小姐和周家有婚約,不想背個強搶人妻的罪名,所以才硬要把周公子拉下水逼周家解除婚約?」
「不不不,聽說在周公子罪名成立之前,周家就已經解除婚約了。」
「可墨大將軍還是不放心,便要置周公子於死地?聽說是要斬了……」
「這也太可怕了,我就說刺史一家可是品德高尚的,怎麼會做出這等事,原來是被裁贓陷害的啊!」
「太可惡了,就算是墨大將軍也不能這樣欺負我們蘭城刺史的公子啊……」
「不是吧,明明是周公子和方大小姐有姦情在先,不敢毀婚不娶那路大小姐,所以兩人才想放把火佯裝意外,想把路大小姐紿害死……」
以上類似的言論,幾乎短短一夜便傳遍了蘭城,惹來蘭城人民的質疑與非議。
是是非非,似是而非,好的被說成壞的,壞的又被說成好的。
這些,路蘭雪都聽說了,讓她夜裡難以成眠。不是擔心自己紅顏禍水的罵名,而是擔心著墨東的前途,明明錯的是別人,他卻因此擔了一個莫須有的罪名,何其無辜。
就這樣想著想著,感覺天都快要亮了才睡去。
頰邊傳來癢癢且微刺痛的感覺,路蘭雪忍不住伸手揮去,耳邊彷彿有ぞ聲低笑傳來,可她實在太困,連眼皮都懶得睜開,然後,好像有人上床抱住了她,把她輕輕地擁進懷裡,幾乎是情不自禁的,她往那暖源靠去。
這味道,很熟悉……
這胸懷,也很熟悉……
好像不久前才被這樣抱過……
突地,路蘭雪驚醒的睜開眼,恰恰對上墨東那雙燦亮如星的黑眸。
「你……」
「噓,你如果現在大叫,本將軍還得再背個釆花賊的惡名了。」說著,墨東捧起她的小臉,輕輕經地啄上她驚愕微張的粉唇,「你很高興看到本將軍吧?嗯?」
她眨眨眼,正要說話,他朝她的小嘴啄了過來,一次又一次,這樣的與其說是吻,不如說是逗弄,像在逗小貓小狗似的那種。
本來還很想睡,如今瞌睡蟲都被他趕跑了,但她整個人還是懶洋洋地,也沒打算因為他抱著她就挪動睡姿。
「你這叫夜闖閨閣,李姑娘的閨譽都被你毀了。」
「不是早就被我毀了?」他開玩笑的看著她,「關於那些傳言,你很介意?」
「有哪個姑娘會不介意的嗎?」不管是她貪圖富貴主動勾引大將軍的版本,還是她紅顏禍水被大將軍看上,害了周公子的這個版本,她都已經是名門世族都避之唯恐不及的對象,從此與他無緣。
「我沒答應要嫁你。」
「路蘭雪……」
「墨大將軍,你非要坐實你是看上了我才毀了周公子的流言?」她微微皺眉,一點都不喜歡自己所聽見的。
「我不在乎。」
「我在乎。」路蘭雪話落,不自在的看了他一眼,他的唇角帶著淺淺的笑,那模樣說有多迷人就有多迷人,「我的意思是,我不喜歡別人說我是紅顏禍水!」
「你本來就是。」
「什麼?」她呆呆的看著他。
他在她的耳畔低語,「我堂堂一個鎮北大將軍,為了你而把一個最受皇上寵愛的皇子拉下馬,你若不是紅顏禍水,是什麼?」
聞言,路蘭雪忙不迭伸手摀住他的嘴,「你不要胡說,以後這樣的話不許你再說一個字,聽見沒有?」
這可是大逆不道之罪呵,這男人卻這麼直白的認了?
「好,聽你的。」他親吻上她覆在他嘴上的小手,「我只是要告訴你,只要誰敢欺負你傷害你,我都不會輕易放過。」
路蘭雪紅了小臉,幽幽地看著他,「我不要你為我做這些危險的事,更不要你為了我成為一個不忠不義之人。」
關於晉王的事,她一直覺得對他有所虧欠,不僅僅只是她偷了他的東西,而是他為她不惜得罪了皇上,又給晉王下套,雖然最後全身而退,但當中的危險卻是她每次想及都要替他捏一把冷汗的程度。
墨東突然翻過身來把她壓在身下,低頭便霸道的吻住她,這個吻絕不是方纔那逗弄的,而是貨真價實、攻城略地,像是那日在山洞裡他對她這樣那樣時的吻,像是要把她整個人給吃干抹淨。
伸手也推不動這銅牆鐵壁,她被他吻得嬌喘連連,直到他大發慈悲的放過她——
「是晉王先不忠於國,而不是我為了你而不忠去陷他,慬嗎?」他溫柔的伸手去撫弄她細細的眉,長指又去撫觸她被他吻得紅紅腫腫的唇,「一個可以拿軍機去交換自己利益者,國法不能容,我是沒有睜隻眼閉一隻眼而已。」
這樣說……也對,但他沒有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是因為她,卻是確定的。因為晉王想殺她,所以他不可能放過他。